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血,都奉献给了这个家。伺候公婆直到他们去世,照顾丈夫衣食起居,
含辛茹苦将一对儿女拉扯大……她以为自己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直到此刻,
直到她像一件垃圾一样倒在冰冷的地上,才真正看清——这个她倾尽所有维系的家,
早已蛀空,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以为的付出,在她们眼里,是理所当然,
甚至……是负担。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为她奏响的、讽刺的挽歌。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清晰地听到女儿周萌萌压低声音,对她丈夫抱怨道:“爸,
妈真是没用,尽会添乱。”……冰冷,虚无。赵春花感觉自己轻飘飘的,
仿佛挣脱了某种沉重的枷锁。她“看”到自己被抬上救护车,
“看”着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然后,她看到了医院白色的病床,
看到了床上那个形容枯槁、毫无生气的自己——赵春花,死于五十岁生日当天,
急性心肌梗死。她还看到了她的“家人”。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太平间外,
周伟业正拿着手机,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雪依,她死了!这下好了,
保险金够我们潇洒好一阵子了!对,就是那份她死活不肯退的保险……”柳雪依!
那个她当成最好闺蜜的女人!灵魂状态的赵春花感到一股锥心刺骨的恨意,
几乎要将她虚无的形态都冲散。紧接着,她看到女儿周萌萌拿着保险公司初步理赔的单据,
脸上竟带着一丝轻松和满意,对周伟业说:“爸,妈终于有点用了,
这笔钱正好给我付个首付。”儿子周俊杰在一旁点头附和,语气冷漠:“就是,
死了还这么晦气,折腾我们跑来跑去。爸,赶紧办完手续,我这周还约了人开黑呢。
”他们站在那里,规划着用她的命换来的钱,谈论着未来的“好日子”,
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没有一个人,为她的离去,
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真心悲伤。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在她灵魂深处翻滚、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