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进了一本后宫文里,成了暴君的第一个女人,死于情节开始前。
为了活命,我战战兢兢地爬上龙床,主动勾住他的脖子。
下一秒,脑海里却响起他暴怒的心声:【滚!谁敢碰朕一下,朕就诛她九族!】
我吓得瞬间僵住,他却猛地翻身将我压住,表面上笑得邪肆:「爱妃,继续取悦朕。」
【该死,她怎么停了?她身上好香,再靠近一点……】
1.
我叫沈鸢,本来是个平平无奇的社畜,一觉醒来,就穿进了这本名为《凤倾天下》的后宫文里。
不巧的是,我没穿成日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主,而是成了那个在情节开始前,就被暴君男主纪渊砍了头的炮灰。
死因是「媚上惑主,举止轻浮」。
可书中明明写着,是纪渊强迫了她。
为了避免「被强迫后还要被砍头」的悲惨结局,我决定主动出击。
今夜,就是我侍寝的日子。
我沐浴焚香,换上轻薄的鲛人纱,被两个太监面无表情地抬进了养心殿。
偌大的宫殿里,只燃着一豆烛火,光线昏暗。
龙床上,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就是纪渊,大邺朝出了名的暴君,传闻他杀兄弑父上位,性情暴戾,喜怒无常。
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凌迟。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恐惧,一步步走向龙床。
「陛下……」
我声音发颤,按照嬷嬷教的,柔若无骨地跪倒在他身前。
他没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不能再等了。
我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战战兢兢地爬上龙床,学着话本里妖妃的样子,伸出双臂,主动勾住他的脖子。
指尖触碰到他脖颈皮肤的瞬间,温热的触感传来。
下一秒,一个陌生的、充满暴怒的男声在我脑海里炸开。
【滚!谁敢碰朕一下,朕就诛她九族!】
这声音……是纪渊的?
我能听见他的心声?
我吓得浑身一僵,勾着他脖子的手瞬间收也不是,放也不是,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我九族加起来也就一个病弱的娘亲,但也经不起这么诛啊!
就在我吓得魂飞魄散时,纪渊却猛地一个翻身,将我死死压在身下。
他靠得很近,龙涎香混合着他身上凛冽的气息,将我包裹。
黑暗中,他的轮廓清晰而深刻,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捏住我的下巴,指腹粗粝,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表面上笑得邪肆又残忍:「爱妃,不是要取悦朕吗?继续。」
可我脑海里,他那抓狂的心声还在继续。
【该死,她怎么停了?】
【她身上是什么味道?好香……再靠近一点闻闻……】
【手好软,腰好细,还会发抖,像只小兔子。】
我:「……」
大哥,你到底是要我滚,还是要我靠近一点?
你这表里不一的,让我很难办啊!
我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僵硬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陛、陛下,臣妾……臣妾怕。」
【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怕?怕就对了。今夜,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怕。」
说着,他冰凉的唇就压了下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
只剩下他乱七八糟的心声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好软。】
【想咬一口。】
【她怎么不回应?书上不是说女人都喜欢这样吗?骗人的书,明天就全烧了!】
我快疯了。
求求你闭嘴吧!
2.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纪渊早就去上朝了。
我浑身酸痛得像是被马车碾过,身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暴君果然是暴君,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活下来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一个穿着掌事宫女服饰的女人立刻端着一套崭新的宫装走了过来,态度恭敬却疏离:「沈小主,陛下口谕,封您为才人,赐居碎玉轩。」
我愣了一下。
才人?
在原书里,我这个炮灰只是个无名无分的侍寝宫女,第二天就被打发去了浣衣局,没过多久就因为「冲撞」了后来的宠妃,被纪渊下令杖毙了。
现在,我不仅没去浣衣局,还被封了才人。
情节,从一开始就改变了。
是因为我昨晚「主动」的行为,取悦了他吗?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任由宫女为我穿戴。
刚收拾妥当,殿外就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带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她头上的金步摇晃得我眼睛疼。
「哟,这就是昨晚侍寝的沈才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来人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林楚楚,和我同一批进宫,位份是贵人,比我高两级。
在原书里,她也是个活不过三集的小炮灰,心高气傲,但脑子不太好使。
我不想惹事,便起身行礼:「见过林贵人。」
林楚楚轻蔑地上下打量我一番,眼神落在我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时,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沈才人真是好手段,刚进宫就爬上了龙床。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早,陛下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狐媚子,昨晚召你侍寝,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她说着,突然抬手,狠狠一巴掌朝我脸上扇来。
「这一巴掌,是教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下意识闭上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我睁开眼,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离我脸颊一寸的地方,攥住了林楚楚的手腕。
纪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依旧穿着上朝时的玄色龙袍,神情冷峻,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煞气。
「谁给你的胆子,在朕的养心殿动朕的人?」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林楚楚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陛、陛下饶命!臣妾……臣妾只是想替陛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纪渊没看她,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脑海里,又响起了他那熟悉的心声。
【脸怎么这么白?昨晚累着了?】
【这林楚楚是找死吗?朕的兔子也敢动?】
【手腕看着好细,一折就断了。朕刚刚是不是捏疼她了?】
我看着他攥着林楚楚手腕的手,力道之大,骨节都泛着白。
再听听他心里的碎碎念,我突然觉得,这位暴君好像……有点可爱?
我压下上扬的嘴角,努力做出惊魂未定的样子,眼眶一红,泪珠子就滚了下来。
「陛下……」我怯生生地喊他。
纪渊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哭什么?朕又没凶她。】
【女人就是麻烦。】
【算了,哭起来还挺好看的,像雨打过的梨花。】
他嘴上却冷漠依旧,松开林楚楚,一把将我拽到他身后护住,对着地上的林楚楚寒声道:「掌嘴二十,禁足三月,滚。」
林楚楚的脸瞬间惨白。
掌嘴二十,她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她哭着求饶,纪渊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直接对旁边的太监道:「拖下去,堵上嘴再打。」
很快,殿外就传来了林楚楚呜呜咽咽的哭声和清脆的巴掌声。
养心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站在纪渊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面无表情。
「沈才人,你好大的胆子。」
我心里一咯噔。
他又要干嘛?
【朕才走开一会儿,就被人欺负成这样,没用的东西。】
【也不知道躲,朕要是来晚一步,这张小脸不就花了?】
【算了,看着就笨,不能指望她太多。】
我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小声说:「臣妾……臣妾知错了。」
他冷哼一声:「错哪了?」
【对,快说,说你错在没用,错在太笨,朕正好有理由罚你……罚你今晚再来侍寝。】
我:「……」
我算是看透了,这位陛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傲娇。
我眼珠一转,决定顺着他的心意来。
「臣妾错在……错在太笨了,没能躲开林贵人的巴掌,让陛下忧心了。」
纪渊闻言,满意地挑了挑眉。
【嗯,孺子可教。】
他嘴上却说:「既然知错了,就要罚。今晚,你再来养心殿伺候。」
我憋着笑,福了福身子:「臣妾,遵旨。」
3.
自从那日之后,纪渊便夜夜召我侍寝。
我成了整个后宫的眼中钉,肉中刺。
明里暗里的算计,层出不穷。
比如,在我去御花园的必经之路上泼上香油,想让我摔个狗吃屎。
比如,在我每日的餐食里,偷偷加上会让人腹泻的巴豆。
再比如,散播谣言,说我其实是前朝余孽,进宫是为了刺杀陛下。
但这些小把戏,都在纪渊的「心声预警」下,被我一一化解。
他就像个24小时全天候的人形警报器。
【御花园的石子路怎么看着那么油?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干的?要是把我的兔子摔了怎么办?】
于是我绕路去了荷花池。
【这汤里怎么有股怪味?御膳房想造反吗?】
于是我把那碗汤「不小心」打翻了。
【前朝余孽?呵,这帮蠢货,编瞎话都不会编得像一点。朕的兔子胆子那么小,连只蟑螂都怕,还刺杀?】
于是我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心安理得地当我的米虫。
渐渐地,我也摸清了和纪渊的相处之道。
他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傲娇怪。
他嘴上说:「沈鸢,你再胖下去,朕的龙床都要被你压塌了。」
心里想的却是:【太瘦了,得多吃点,抱着都硌手。】
他嘴上说:「一天到晚就知道傻笑,蠢死了。」
心里想的却是:【笑起来真好看,有两个小梨涡。】
他嘴上说:「滚去给朕磨墨,磨不好砍了你的手。」
心里想的却是:【让她待在身边,这样那些蠢女人就不敢再找她麻烦了。】
在这样鸡飞狗跳又带着点诡异甜蜜的日子里,我非但没有像原书那样迅速炮灰,反而活得越来越滋润。
直到,太后从五台山祈福回来了。
纪渊的生母早逝,这位太后是他的嫡母,也是前丞相的女儿,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最重要的是,她和纪渊母子关系极其恶劣。
在原书中,这位太后就是纪渊最大的政敌之一,处处与他作对,最后被羽翼丰满的纪渊一杯毒酒赐死,下场凄惨。
太后回宫的当晚,就在她的慈宁宫设宴,点名要见见我这个「盛宠」在身的沈才人。
我知道,这是鸿门宴。
我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连首饰都没怎么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又不起眼。
到了慈宁宫,我才发现,不仅后宫里有头有脸的妃嫔都到了,连纪渊也在。
他坐在太后下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我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妾沈鸢,见过太后娘娘,见过陛下。」
太后是个保养得宜的美妇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精明和刻薄。
她端详了我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起来吧。早就听闻陛下身边多了个可心人儿,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标志的美人。」
这话听着是夸奖,但我却听出了一丝不善。
我低着头,不敢接话。
【老妖婆又想耍什么花样?】
纪渊的心声适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果然,太后下一句话就图穷匕见了。
她指着身边宫女托盘里的一杯酒,笑得和蔼可亲:「哀家在佛前为你求了福,特地赐你一杯团圆酒,愿你和陛下,岁岁长久。」
我看着那杯澄澈的酒液,头皮一阵发麻。
宫斗剧里的经典桥段来了。
这酒,绝对有问题!
我求救似的看向纪渊。
他却只是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撇着茶叶,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他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毒酒!这该死的老妖婆!她竟敢!】
【沈鸢这个笨蛋,快想办法!别喝!】
【朕要怎么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救她?直接掀桌子?不行,时机未到。】
【该死!急死朕了!】
我看着他那副置身事外的冷漠样子,再听着他心里快要急出心肌梗塞的咆哮,突然有点想笑。
太后身边的掌事嬷嬷已经端着酒走到了我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沈才人,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典,快喝了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喝,是死。
不喝,是抗旨不尊,也是死。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4.
我看着那杯酒,脑子飞速运转。
纪渊不能出手,他一旦为了我跟太后撕破脸,就会被朝中那帮老狐狸抓住把柄,说他「为了美色顶撞嫡母,不孝不悌」。
我必须自救。
我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伸出双手,准备去接那个酒杯。
纪渊的心声已经变成了绝望的哀嚎。
【笨蛋!蠢货!朕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笨蛋!】
【完了完了,朕的兔子要没了……】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酒杯的瞬间,我脚下忽然「一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啊!」
我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朝着端酒的嬷嬷撞了过去。
托盘应声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那杯毒酒,一滴不剩,全都泼在了嬷嬷华丽的宫装上。
酒液迅速渗透布料,一股诡异的焦糊味伴随着「滋滋」的声响传来,那价值千金的云锦,竟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嬷嬷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脸色惨白。
殿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再傻的人也知道那酒里有问题。
太后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身上。
我狼狈地摔在地上,手肘在粗糙的地面上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但我顾不上这些,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惶恐地磕头:「太后娘娘恕罪!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该死!」
纪渊的心声,此刻却是一片狂喜。
【漂亮!】
【不愧是朕的兔子,就是聪明!】
【摔疼了没有?手肘都破皮了,看着好可怜。】
【回去得让太医好好看看,用最好的金疮药。】
他心里心疼得不行,面上却终于舍得放下茶杯,皱着眉,斥责道:「毛手毛脚,成何体统!还不快滚下去!」
这声斥责,在旁人听来是厌弃,但在我听来,却是天籁。
这是在给我找台阶下。
我如蒙大赦,连忙磕了个头,忍着疼,连滚爬爬地退出了慈宁宫。
回到碎玉轩,宫女看到我手肘上的伤,吓了一跳,赶紧要去请太医。
我拦住了她。
我知道,纪渊肯定会派人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纪渊身边的大太监福安就亲自带着太医,提着一堆瓶瓶罐罐来了。
福安传了口谕,说是我「冲撞太后,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然后又悄悄塞给我一个白玉膏瓶,小声说:「小主,这是陛下私下赏的,西域进贡的雪蛤膏,去疤有奇效,您可千万别让旁人瞧见了。」
我心里一暖,接了过来:「多谢公公,也替我多谢陛下。」
福安走后,太医为我处理了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等所有人都退下,我一个人坐在灯下,看着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心里五味杂陈。
今晚,真是好险。
也让我彻底明白,这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而我唯一的依靠,只有那个口是心非的暴君。
当晚,禁足中的我,房门被悄悄推开。
纪渊一身便服,闪身进屋,熟门熟路地坐到我床边,拿起福安送来的雪蛤膏,亲自为我上药。
他动作很轻,冰凉的药膏缓解了伤口的灼痛。
【真不让人省心。】
【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把酒泼到老妖婆脸上。】
【天塌下来,朕给她顶着。】
我听着他霸道又幼稚的心声,忍不住笑了。
「陛下,您不是罚臣妾禁足吗?怎么还来看我?」
他手上动作一顿,耳朵尖悄悄红了,嘴上却依旧强硬:「朕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免得脏了朕的碎玉轩。」
我也不拆穿他,只是仰头看着他:「陛下,您对我真好。」
纪渊的呼吸一滞。
【她……她看朕的眼神……】
【她是不是喜欢上朕了?】
【怎么办?朕还没准备好。】
看着他明明内心慌得一批,表面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我恶作un作剧心起,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谢谢你,纪渊。」
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脑海里的心声,变成了一片乱码。
【啊啊啊她亲我了!她叫我名字了!】
【她身上好香……】
【还想再亲一下……】
我看着他通红的俊脸,笑得更开心了。
也许,穿进这本书里,也不是那么糟糕。
5.
我的禁足生活过得相当惬意。
纪渊几乎每晚都会偷偷溜到我这里来,美其名曰「监视我有没有好好思过」。
他会给我带各种宫外的好吃的,陪我下棋,甚至还笨拙地给我讲睡前故事。
虽然那些故事,十个有九个都是金戈铁马的战事。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他脑子里那些「今天奏折又骂我了,不开心」「沈鸢今天多吃了一块桂花糕,开心」「什么时候才能把她扶正当皇后」的碎碎念,觉得岁月静好。
但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这本书真正的女主,孟清清,出场了。
孟清清也是个穿越女,但她比我幸运,穿成了一个小官之女,在一次宫宴上,凭借一首现代流行歌曲改编的曲子,和几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诗,成功吸引了纪渊的注意。
在原书里,纪渊被她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深深吸引,觉得她天真烂漫,不慕名利,是后宫里的一股清流。
然后,就开启了独宠女主,虐恋情深的戏码。
而现在……
宫宴上,孟清清穿着一身白衣,抱着古琴,深情款款地唱着一首我听不懂但旋律很熟悉的歌。
我坐在纪渊身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竖起耳朵听他的心声。
【唱的什么玩意儿?鬼哭狼嚎的,还没我家兔子哼的小曲好听。】
【穿得跟奔丧似的,晦气。】
【还「人生若只如初见」?朕三岁就会背了,拿这个来糊弄朕?】
我差点没把鸡腿笑喷出来。
对不起,女主,你的金手指,好像在我男人这里失灵了。
一曲唱罢,孟清清含羞带怯地看向纪渊,等着他的夸奖。
纪渊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夹了一筷子鱼肉,仔细地挑掉鱼刺,然后放到我的碗里,淡淡道:「多吃点,太瘦了。」
孟清清的脸,瞬间就绿了。
周围的妃嫔们,也都向我投来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
我能感觉到,孟清清那道怨毒的视线,几乎要把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我成了她的眼中钉。
从那天起,孟清清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今天在御花园「偶遇」纪渊,背诵一首唐诗。
明天在荷花池边「偶遇」纪渊,感慨一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后天又想办法弄来土豆和辣椒,要给纪渊做「现代美食」。
她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却不知道,纪渊早就被我这个「伪土著」养刁了口味。
纪渊每天从她那里回来,都要跟我吐槽半天。
【她今天又让朕背诗了,朕是皇帝还是三岁孩童?】
【还天下兴亡,她连大邺有几个州都不知道。】
【那黑乎乎的一坨是什么东西?想毒死朕吗?还是我家的兔子做的红烧肉好吃。】
我一边安慰他,一边给他投喂我亲手做的小点心,成功地抚平了暴君烦躁的情绪。
孟清清折腾了半个月,别说圣宠了,连纪渊的衣角都没碰到一次。
她终于意识到,我才是她最大的障碍。
于是,她开始把矛头对准我。
6.
孟清清的手段,比林楚楚之流高明多了。
她不来硬的,而是玩起了捧杀。
她到处宣扬我如何善良,如何温柔,说我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一时间,我在宫里的名声好得不得了,人人都夸我是活菩萨。
我听着这些传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有一天,我宫里的一个太监小圆子,因为偷了我的首饰被抓住,按宫规要被处以杖刑。
我本想小惩大诫就算了。
孟清清却突然出现,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柔声劝道:「姐姐心善,自然不忍。可宫有宫规,若姐姐今日为他求情,日后底下人有样学样,岂不乱了套?为了大局着想,姐姐还是忍一忍吧。」
她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堵住了我所有求情的路。
如果我坚持求情,就是「不顾大局,滥用圣宠」。
如果我不求情,那我之前「活菩萨」的人设就崩了,还会落下一个「伪善」的名声。
好一招以退为进。
我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圆子,又看了看孟清清那张看似无辜的脸,心里一片冰冷。
就在我左右为难之际,纪渊来了。
他大概是听到了风声,脸色很不好看。
【这个孟清清,又在给朕的兔子下套。】
【不就是偷了点东西吗?朕把整个库房都给沈鸢,她想怎么赏人都行。】
【动朕的人,活腻了。】
他走到我身边,看都没看孟清清一眼,直接对我说:「你宫里的人,你自己处置。想杀想剐,随你的意。」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孟清清。
她大概没想到,纪渊会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我。
我有了底气,看着孟清清,微微一笑:「多谢陛下。不过,孟婕妤说得对,宫有宫规。福安,劳烦你,将这个奴才拖下去,按规矩办吧。」
小圆子被拖走了,哭喊声渐行渐远。
我转向孟清清,脸上的笑容不变:「多谢孟婕妤今日提点,不然,我险些因为一时心软,坏了宫里的规矩呢。」
孟清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大概是想看我出丑,结果反倒让我借机立了威。
纪渊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心里爽翻了。
【怼得好!朕的兔子就是厉害!】
【看她那张吃了苍蝇一样的脸,真解气。】
等孟清清灰溜溜地走了,纪渊才拉起我的手,带我回了殿内。
他屏退左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子,塞到我手里。
「打开看看。」
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雕刻着并蒂莲的玉佩,玉质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
「朕的私印。」他言简意赅。
我大惊失色,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这是调动他暗卫的信物!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我?
【有了这个,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孟清清,太后,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朕的所有物,都给你。】
他心里的话,一句比一句滚烫。
我握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玉佩,眼眶一热。
这个男人,把他的软肋和铠甲,都交到了我手上。
我踮起脚,主动吻上他的唇。
「纪渊,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石化。
而是反客为主,用力地回吻我,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他脑海里的心声,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喜悦。
【沈鸢,朕也是。】
7.
我以为,有了纪渊的庇护和私印,我可以在这后宫横着走了。
但我还是低估了孟清清的能量,和她作为「女主」的光环。
在原书里,她最大的杀手锏,就是揭发我这个炮灰是「敌国奸细」。
而现在,她故技重施。
她联合了太后,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上了一封所谓的「罪证」。
那是一封我写给邻国皇帝的「密信」,信中详细描述了大邺朝的兵力布防,还约定了里应外合的时间。
信的末尾,是我的「亲笔签名」和一枚小小的鸢形印章。
那印章,是我入宫前,娘亲特地为我刻的,是我最珍视的东西。
前几日,我发现它不见了,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没想到,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一时间,朝野震动。
太后一党的老臣们,纷纷站出来,痛心疾首地要求纪渊「严惩奸细,以儆效尤」。
就连一些中立的臣子,在「铁证」面前,也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纪渊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我被传唤到大殿之上,跪在冰冷的金砖上,听着周围一声声的讨伐,只觉得遍体生寒。
孟清清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匕首。
她笃定,这次我死定了。
在国家大义面前,纪渊就算再宠爱我,也必须舍弃我。
这是原书的情节,是我这个炮灰早已注定的结局。
我紧张地看向纪渊,心里一片慌乱。
他的心声,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终于来了。】
【朕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孟清清,你和你背后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我愣住了。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
太后见纪渊迟迟不表态,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道:「皇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妖妃,置我大邺江山于不顾吗?」
纪渊终于有了动作。
他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我面前。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下令处死我。
孟清清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上扬。
然而,纪渊只是弯下腰,将瑟瑟发抖的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揽进怀里。
他脱下自己的龙袍,披在我身上,挡住了所有不善的目光。
然后,他抬起头,环视着殿内众人,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谁说她是奸细?」
丞相,也就是太后的亲哥哥,站了出来:「陛下,罪证确凿,您不能再包庇她了!」
「罪证?」纪渊冷笑一声,对福安使了个眼色。
福安立刻呈上另一份奏折。
纪渊看也没看,直接将奏折扔到丞相脸上。
「丞相自己看看,这封信上的笔迹,和我大邺最新研制出的『潜影墨』,在烛火下会呈现出什么不同的字迹!」
福安立刻点燃一根蜡烛,凑近那封「密信」。
奇迹发生了。
在烛火的映照下,原本的信件内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代浮现出来的,是另一段截然不同的文字!
那竟是丞相与邻国暗中勾结,意图谋反的通信!
而我那个小小的鸢形印章,只是被他们用来掩盖真正印记的障眼法!
大殿之内,一片哗然!
丞相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瘫软在地。
太后的身体也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纪渊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孟清清身上。
「至于你,」他声音冰冷,「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朕都不知道吗?」
他拍了拍手,两个暗卫压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走了进来。
那是我宫里负责打扫的宫女。
她一看到我,就哭着磕头:「才人饶命!是孟婕妤!是孟婕妤用奴婢家人的性命威胁奴婢,让奴婢偷了您的印章啊!」
真相大白。
原来,纪渊早就察觉到了丞相和太后的异动,只是一直在等他们露出马脚。
而孟清清的出现,不过是加速了这一切。
他将计就计,故意对我表现出无上的宠爱,引得他们将我当成突破口,从而一举将他们拿下。
而我,从始至终,都是他计划里,那个需要被保护得好好的诱饵。
【敢算计朕的兔子,就要有被剁掉爪子的觉悟。】
他冰冷的心声,此刻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8.
丞相谋逆,证据确凿,当场下狱,满门查抄。
太后被剥夺所有权力,囚于慈宁宫,终身不得出。
而孟清清,作为同谋,也被打入了冷宫。
一场惊天动地的宫变,就在纪渊的运筹帷幄下,轻描淡写地落下了帷幕。
那晚,纪渊处理完所有事,来到碎玉轩。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抱着我的时候,手臂却很有力。
「都结束了。」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却有个疑问挥之不去。
「纪渊,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们的?」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从父皇离奇驾崩,我被推上皇位的那一天起。」
我这才知道,原来纪渊的皇位,坐得并不安稳。
他看似暴戾,不过是为了在群狼环伺的朝堂上,给自己套上一层保护色。
他不是暴君,他只是一个孤独的、不被任何人理解的帝王。
直到,我的出现。
「那你……为什么能听到你的心声?」这是我最大的疑惑。
纪渊愣了一下,然后从我的领口里,掏出了那枚他送我的并蒂莲玉佩。
「因为这个。」
他告诉我,这玉佩,是他母妃的遗物,名为「同心佩」,是一对。
另一枚,在他身上。
佩戴此玉佩的两人,若心意相通,便能听见彼此的心声。
当年他母妃和父皇,也曾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可惜,帝王之爱,最是凉薄。
后来父皇移情别恋,心意改变,玉佩的灵力便消失了。
他将玉佩送给我时,并不知道它的秘密,只是单纯觉得,他最好的东西,都该给我。
没想到,阴差阳错,竟让我们听见了彼此的心。
「所以,我不是第一个能听见你心声的人,你母妃也可以?」我好奇地问。
纪渊的脸突然红了。
【糟糕,说漏嘴了。】
【那朕以前心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岂不是……】
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秘密,让他高大的帝王形象,瞬间在我心里崩塌成了一个纯情的小男生。
我笑得前仰后合,他恼羞成怒,一把将我按在床上,用吻堵住了我的笑声。
【不许笑了!】
【再笑,朕就要办了你!】
他的心声和他的动作一样霸道。
而我,却只觉得满心甜蜜。
风波平定后,纪渊下旨,废黜六宫,独立我为后。
消息一出,朝野震惊,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反对。
大婚那日,我穿着繁复的凤冠霞帔,一步步走向站在太和殿前的纪渊。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眉眼含笑,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跨过火盆,拜过天地。
我成了他唯一的皇后。
洞房花烛夜,红烛高燃。
纪渊为我摘下凤冠,褪去嫁衣。
他抱着我,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
「沈鸢,沈鸢……」
我听见他心里说:
【沈鸢,我终于等到你了。】
【往后余生,朕的心,只为你一人跳动。】
我回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回应。
「纪渊,我也是。」
窗外月色正好,殿内一室春光。
我终于明白,我穿进这本书里,不是为了当炮灰,而是为了来爱他。
爱这个,被全世界误解,却把唯一的温柔,都给了我的,口是心非的暴君。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