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价值三千万的契约
“签了吧,三千万拿去救你的公司!”
陆寒霆看都没看登门的苏念安一眼,直接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甩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婚姻存续期内,你需要绝对服从我的任何要求,扮演好‘陆太太’的角色。一年后,离婚,互不相欠。”
“契约婚姻”四个加粗的黑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睛生疼。
苏念安颤抖着拿起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
条款苛刻得令人发指:保密协议、随传随到、履行一切妻子“义务”(除夫妻生活外)、不得过问他的私事、不得对外透露任何关系实质……完全是一份卖身契。
“一切义务?”她捕捉到那个危险的词眼。
“放心,”陆寒霆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残忍,“我对你这种为钱什么都肯做的女人,没兴趣。这只是为了防止你越界,产生不必要的妄想。”
屈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窒息。
窗外的雷声轰隆炸响,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
为了爸爸一辈子心血的公司,为了家里那些还不知道风雨将至的亲人……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的平静。
“好。”她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我签。”
她拿起桌上那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笔尖冰冷。在乙方签名处,她一笔一划,用力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苏念安”。
每一笔,都像是在自己的尊严上刻下一道伤痕。
写完最后一笔,她放下笔,挺直脊背,看向他:“陆总,满意了吗?”
陆寒霆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份签好字的文件,掠过那个清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笔迹的签名。
突然,他的目光猛地顿住!
瞳孔难以察觉地一缩。
“字迹似曾相识……”
第2章:无声的婚礼
民政局大厅的长椅冰冷坚硬。
苏念安独自坐着,身上还是昨天那套借来的香奈儿,只是褶皱更深,像她此刻无法抚平的心。
旁边几对等待登记的新人,依偎着,低语着,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幸福。
只有她,像个误入喜庆殿堂的异类,周身萦绕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冷清。
“哒、哒、哒……”
熟悉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看到陆寒霆迈着长腿走来。黑色西装,一丝不苟,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他身后跟着特助,手里拿着必要的文件。
他甚至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办理窗口,仿佛这只是他来处理的无数商业合同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份。
“陆先生,苏小姐,请到这边来。”
工作人员似乎提前被打过招呼,态度恭敬却难掩好奇。
拍照。纯红色的背景板前,他们并肩而坐。
“两位,请靠近一点,对,笑一下……”摄影师试图调节气氛。
苏念安努力想扯动嘴角,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像冻住了一样。她下意识地瞥向身边的男人。
陆寒霆面无表情,深邃的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寒冰,别说笑意,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咔嚓。”
快门声落下,定格了这张诡异的“结婚照”——一个苍白麻木,一个冷若冰霜。
整个过程,他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签字,按指印,领取那两份沉甸甸的红色小本子。
直到那个印着国徽的章落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苏念安才真切地意识到——她,结婚了。
和一个用三千万买下她一年婚姻和尊严的男人。
“走吧。”
他终于对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吩咐一件物品。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等在门外,雨水在车窗上划下凌乱的痕迹。
车内空间极大,她却觉得空气稀薄。他坐在另一侧,处理着手机上的邮件,将她彻底视为空气。
车子最终驶入一栋隐匿在半山腰的别墅。别墅很大,是极简的现代风格,线条冷硬,色调以灰白为主,奢华,却毫无生活气息。
佣人沉默地接过她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只装了几件她自己的日常衣物,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陆寒霆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透着疏离。他带着她走上旋转楼梯,在二楼的一间客房前停下。
“以后你住这里。”他推开门,房间很大,设施齐全,干净得像酒店样板间,没有半分温馨。
“你的活动范围,是一楼和二楼。”他的目光扫过她,带着明确的界限,“三楼,是我的私人领域,不准踏入。”
他的语气,如同在宣布一条不容置疑的公司规章。
苏念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指甲再次陷入掌心。她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样平静无波:
“明白。”
简单的两个字,划清了界限,也碾碎了她心底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寒霆似乎满意了她的“识趣”,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苏念安因为微微偏头的动作,颊边的碎发滑落,露出了小巧白皙的右耳耳廓。
陆寒霆的目光无意间掠过。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视线死死地锁在她耳后那一小片肌肤上——那里,有一颗极小的、淡褐色的痣。
“那颗痣的位置……”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成拳,手背上青筋瞬间暴起!那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一种近乎震惊的、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又被强行压下。
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苏念安心头一跳,然后,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大步离开,僵硬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苏念安一个人,和他留下的那句冰冷的警告,以及……方才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几乎让她以为是错觉的惊涛骇浪。
第3章:新婚夜的双面心声
客房的房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寒霆站在门口,没有踏入,只是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冰冷地扫视着这个即将囚禁苏念安一年的空间。
窗外,暴雨依旧滂沱,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像是为这个荒诞的新婚夜奏响的杂乱乐章。
苏念安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他,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弦。
她正试图将几件简单的衣物挂进空荡的衣柜,动作因为他的出现而微微僵住。
“看来,你已经把自己安置好了。”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嘲讽,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念安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
“很好。”陆寒霆迈步走了进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踩在苏念安的心尖上。
他停在她身后不远处,强大的存在感让她头皮发麻。
“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在新婚夜就说清楚。”
他语调平稳,却字字如刀,“这桩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交易。你拿到钱,苏氏得以喘息,而我,需要一段婚姻来应付家族,仅此而已。”
苏念安攥紧了手中的衣架,指节泛白。
“所以,”他绕到她面前,迫使她不得不抬头与他对视。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赤裸裸的警告和毫不掩饰的轻蔑,“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别对我有任何妄想,我心里……”
他顿了顿,像是提及某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名字,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却又冰冷的缱绻,
“早就有人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苏念安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屈辱、难堪、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瞬间涌了上来,让她眼眶发热。
她猛地低下头,借助垂落的发丝掩饰瞬间泛红的眼圈,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咙间的哽咽。
再抬头时,她脸上已经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迎上他审视的目光,嘴角甚至扯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弧度:
“陆总放心。”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很有职业道德。拿钱办事,规矩我懂。”
陆寒霆盯着她,似乎想从她强装镇定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不甘。
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沉寂的、认命般的灰烬。
这种彻底的识趣,不知为何,并没有让他感到预期的满意,反而像有一根极细的刺,在他心口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眸色一沉,不再多言,猛地转身。
“砰——”
房门被他用力摔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整个别墅里回荡,震得苏念安浑身一颤。
那扇厚重的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他冰冷绝情的宣告。
门内,一直强撑的苏念安,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沿着冰冷的衣柜门,缓缓滑倒在地。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片湿痕。无声的哭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委屈、绝望、对未来的茫然,在这一刻将她彻底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她沉浸在无边苦涩中时——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剧烈情绪波动,却又绝对不属于她自己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炸雷般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她!】
苏念安的哭泣骤然停止,她惊恐地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如魔咒一般,直接源于她的意识!
【这双眼睛……哭起来的样子……跟我梦里的安安一模一样!我是不是疯了?】
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挣扎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混乱。
苏念安彻底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那堵隔绝了她与陆寒霆的、冰冷的墙。
那是……陆寒霆的声音?
可他不是刚刚才用最刻薄的话羞辱完她,摔门而去吗?
第4章:早餐桌上的试探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驱散了昨夜暴雨的阴霾,却驱不散别墅内凝固的冰冷空气。
苏念安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眠。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个崩溃的男声,与她认知中陆寒霆冷酷的形象激烈碰撞,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走下楼梯,餐厅里,长长的欧式餐桌尽头,陆寒霆已经坐在那里。
他穿着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正专注地看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晨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轮廓,却镀不上一丝暖意。
仿佛昨晚那个失态摔门、内心崩溃的男人,只是她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佣人安静地布着餐点。
苏念安深吸一口气,在他对面,距离最远的位置坐下。
她需要验证,那读心术,究竟是不是真的。
“陆总,早。”
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平静。
陆寒霆眼皮都未抬,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冷漠依旧。
【OS:黑咖啡真苦。要是能加奶就好了……】
一个带着点抱怨的念头清晰地窜入苏念安脑海!
苏念安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颤。是真的!不是梦!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落在他手边的咖啡杯上。
机会来了。
她放下刀叉,拿起手边的牛奶壶,站起身,走向他。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陆寒霆终于从平板屏幕上移开视线,抬起眼眸,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走近,眉宇间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苏念安在他身侧站定,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甚至带上一点属于“契约妻子”程式化的关切:
“陆总,需要……放糖吗?”
她故意问,声音放得很轻。
按照他表面的习惯和昨晚的警告,他应该会冷漠拒绝。
陆寒霆果然眉头微蹙,似乎觉得她多此一举,薄唇轻启:
“不必。”
然而,几乎同时——
【OS:她怎么知道我只加奶不加糖?!这是安安才知道的习惯!她调查我?】
他内心的震惊与警惕,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脑海里激起清晰的涟漪。
苏念安握着牛奶壶的手紧了紧,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暗流。
试探成功!他内心的“安安”果然拥有重要地位,而且,他似乎把她的一些行为往“安安”身上联想,却又强行否定。
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被拒绝后的淡淡尴尬:“哦,好的。”
她作势要将牛奶壶放回原处,手腕却仿佛不经意地一抖——
“哎呀!”
小巧的陶瓷牛奶壶从她手中滑落,里面温热的牛奶瞬间泼洒出来,溅落在光洁的桌面上,也溅了几滴在陆寒霆昂贵的西装袖口上。
一片狼藉。
“对不起!陆总,我不是故意的!”
苏念安立刻道歉,语气带着慌乱,眼神却紧紧锁住他。
陆寒霆脸色一沉,显然对这场意外和被打湿的衣袖极为不悦。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苏念安还悬在半空、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动作快、准、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皆是一震!
他掌心滚烫的温度,与她手腕微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像一道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彼此的身体。
苏念安惊愕地抬头,对上他骤然深邃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而是翻涌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而陆寒霆,在抓住她手腕的下一秒,也似乎被自己这突兀的举动惊住了。
他应该立刻甩开的,这不符合他设定的界限。
但他没有。
他握着那截纤细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触感陌生又熟悉,一种源自记忆深处的悸动不受控制地席卷而来。
【OS:好细的手腕…和当年…安安的一样…】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再次精准地被苏念安捕获。
第5章:书房里的旧照片
手腕上残留的触感像烙铁一样烫人,苏念安几乎是逃回二楼的。
他掌心的温度,他眼中翻涌的复杂,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心声……
“和当年安安的一样。”
安安。
这个名字,像一个关键的密码,骤然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一些模糊的、属于遥远夏日的画面碎片般闪过——外婆家隔壁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眼神倔强的小男孩,那个因为她分享一根冰棍而别扭地红了耳根的小哥哥……
难道……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巧?
苏念安强迫自己冷静,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她需要更多证据。
机会在下午意外降临。
管家张叔拿着一份文件找到她,面色有些为难。
“太太,先生有份紧急文件落在书房了,司机马上到楼下来取。先生电话里说在书桌左边第一个抽屉,可我这边一时走不开……”
他试探地看着苏念安:“能不能麻烦您——”
陆寒霆明令禁止她上三楼,他的书房更是禁地中的禁地。
苏念安只犹豫了一瞬。
“好,我去拿。”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验证她疯狂猜测的机会。
踏上三楼的地毯,苏念安感觉每一步都踩在悬崖边缘。
她深吸一口气,拧动门把。
“咔哒。”
门开了。
书房比她想象的更为恢弘,也更为冷寂。
整面墙的书柜,巨大的办公桌,一切都井井有条,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秩序感。
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惯有的、清冽的雪松调香氛,只是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也更具有压迫性。
她不敢耽搁,快步走向书桌。
左边第一个抽屉,她拉开,里面是几份摆放整齐的文件夹。
她迅速翻找着张叔描述的那份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文件边缘时,目光却被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一样东西牢牢吸住了——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背景是爬满绿藤的老墙,阳光下,站着一对年纪相仿的小孩。
小男孩穿着小衬衫和背带裤,抿着唇,眼神酷酷的,却悄悄偏头看着身边的小女孩。
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手里举着一个彩色风车的小女孩……
赫然就是童年的她自己!
苏念安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血液仿佛逆流,冲得她耳膜轰鸣。
真的是他!
那个夏天隔壁的小哥哥,真的是陆寒霆!
而他心心念念、寻找多年的白月光“安安”……就是她苏念安本人!
巨大的震惊让她浑身僵硬,指尖冰凉。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个小男孩别扭地叫她“安安”时的语调……
“谁准你进来的!”
一声冰冷彻骨的厉喝,如同惊雷在她身后炸响!
苏念安猛地回头,只见陆寒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他大步走来,一把夺过她刚刚从抽屉里拿出的文件,眼神锐利如刀,刮过她的脸。
“对不起!”苏念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心脏狂跳,几乎是本能地道歉,“张叔说急需这份文件,所以我才……”
“所以你就敢擅闯我的书房?”陆寒霆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浓浓的讥讽,“苏念安,你的‘职业道德’就是无视我的规矩?”
他的目光像淬了冰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带着全然的否定和厌恶。
苏念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排斥和愤怒的俊脸,想到那张照片,想到他昨晚崩溃的心声,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最终,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低下头,声音微哑:
“我马上出去。”
她不再看他,绕过他,几乎是仓皇地逃离了这个让她窒息的书房。
门在她身后关上。
陆寒霆站在原地,胸口的怒火尚未平息。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桌,落在了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上。
照片上小女孩灿烂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
他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玻璃板下那张稚嫩的笑脸,眼底翻涌着痛苦和挣扎。
【OS:像,太像了……眼睛,笑容,甚至那颗痣……】
他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苏念安强装镇定却难掩苍白的脸。
随即,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冷硬,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偏执的否定。
【OS:但安安绝不会是她这种唯利是图、为钱可以出卖婚姻的女人!我的安安,是世界上最纯净美好的存在!她不可能是苏念安!绝不!】
第6章:维护
连续几天,苏念安都刻意避开了与陆寒霆的任何接触。
书房那天的对峙和那张旧照片,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她需要空间理清思绪,以及思考如何利用这惊人的真相和读心术,在这场荒谬的契约中夺回一丝主动权。
周六下午,她独自来到市中心最高端的购物中心。
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顺便用自己工作攒下的一点积蓄,买几件真正属于自己的、舒适的衣服,替换掉那套早已不合身的套装。
在一家以简约设计著称的品牌店内,她正拿起一件米白色的软糯毛衣在身前比划。
“哟,我当是谁呢?”
一个矫揉造作、带着明显讥讽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苏念安回头,看见几个衣着光鲜、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正是本市有名的地产千金,林薇。
她曾经在一个商业酒会上,见过林薇如何对陆寒霆大献殷勤。
林薇上下打量着苏念安,目光在她手中那件不过千元的毛衣和她身上那套明显不合时宜的旧套装上逡巡,红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苏念安?还真是你。”林薇走近几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店内其他顾客和店员听清,“听说你们苏家都快破产了,怎么还有闲钱来这种地方?哦——”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暧昧而刻薄:
“是找到新的‘金主’了?还是终于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换来几身像样的行头?”
她掩嘴轻笑,旁边的跟班们也发出附和的笑声,“不过看来,你这‘卖相’也不怎么样嘛,买的还是这种地摊货色?”
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苏念安。
周围好奇、打量、甚至带着同样轻蔑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让她如同被剥光了衣服示众。
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苏念安的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
她攥紧了手中的毛衣,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想反驳,可“契约婚姻”的事实像枷锁,让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回击。
“林小姐,请你放尊重一点!”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尊重?”林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一个靠着身体上位的女人,也配谈尊重?你身上这套香奈儿,是哪位恩客赏的?穿在你身上,真是糟蹋了……”
就在苏念安几乎要被这铺天盖地的恶意淹没时,一个冰冷、低沉,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的男声,突兀地插了进来,瞬间冻结了店内所有的嘈杂。
“她身上的衣服,是我买的。”
众人愕然回头。
只见陆寒霆不知何时站在店门口眼神如炬,直直射向林薇。
他迈步走来,步伐沉稳,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径直走到苏念安身边。
在苏念安完全没反应过来时,伸出手臂,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力道,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苏念安猝不及防,撞入他坚实的胸膛,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
她惊愕地抬头,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
陆寒霆的目光重新落在脸色瞬间煞白的林薇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还有,你口中这位靠着身体上位的女人,是我陆寒霆明媒正娶的太太。”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将林薇凌迟。
“林小姐,当着我的面,议论我陆寒霆的夫人,是谁给你的胆子?”
“陆……陆总……”
林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慌乱,“我……我不知道是您……我不知道她是……”
“现在知道了?”陆寒霆打断她,语气里的寒意让人如坠冰窟,“道歉,然后,滚。”
林薇吓得浑身一颤,几乎是带着哭腔,对着苏念安慌忙鞠躬:“对、对不起,陆太太!是我有眼无珠!是我胡说八道!请您原谅我!”
说完,也顾不上形象,拉着同样吓傻的跟班,落荒而逃,背影狼狈不堪。
店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的一幕惊呆了。
苏念安靠在他怀里,腰际他手掌的温度隔着衣物灼烫着她的皮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传来的、平稳有力的心跳。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然而,下一秒,她脑海里响起的、与他此刻冷峻外表截然不同的狂怒心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OS:敢骂我的女人!活腻了!林家是吧,看来是时候该整顿一下了!】
这充满占有欲和护短意味的心声,让苏念安心头猛地一跳。
但紧接着,他的心声变得迟疑和困惑起来:
【OS:等等……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就因为她和安安像?还是因为,她现在顶着我陆太太的名头?】
第7章:暴雨夜
深夜,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一道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炸开。
别墅内外,被这场狂暴的雷雨笼罩。
苏念安蜷缩在客房的大床上,用被子紧紧蒙住头,却依然隔绝不了那仿佛能撼动灵魂的雷声。
她确实有些怕打雷,但远未到需要寻求庇护的程度。
然而,几个小时前,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
那个夏天,在外婆家,有一次也是这样的雷雨夜,那个叫“小霆”的男孩,虽然自己也有点害怕,却还是抱着小枕头跑来敲她的窗,嘴硬地说:“安安,你是不是怕打雷?我……我来看看你。”
那个别扭的、想要保护她的小哥哥,和现在三楼那个冷若冰霜的陆寒霆,判若两人。
“安安怕打雷……”
这个信息,像一把钥匙。
她想知道,这把钥匙,是否还能打开他心底那扇紧锁的门。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仿佛近在咫尺。
苏念安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打开了房门。
走廊里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壁灯,映照着窗外明明灭灭的闪电。
她走到三楼,在那扇熟悉的黑胡桃木门前站定。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抬起手,犹豫了片刻,她终于轻轻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敲门声在雷雨的间隙中,显得格外清晰,又带着一丝怯意。
门内一片寂静。
就在苏念安以为他不会理会,准备放弃时——
“咔哒。”
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陆寒霆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他头发微湿,似乎刚洗过澡,身上还带着清冽的水汽和雪松的尾调。
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尚未褪去的疲惫。
“什么事?”他的声音在雷雨的背景音下,显得格外低沉沙哑。
苏念安抬起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脆弱和无助。
窗外的闪电恰好亮起,照亮了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色。
她抱紧双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说:
“陆总……我、我怕打雷。”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看到,陆寒霆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她的皮囊,直抵灵魂。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震惊、怀疑,还有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痛楚的情绪。
【OS:她也怕打雷?!怎么可能……这世上只有安安才会在打雷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窗外的风雨声肆虐。
就在苏念安以为他会冷笑着戳穿她拙劣的表演或者直接摔上门时,他却意外地没有。
他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最终,他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少了平日的锋利:
“……进来。”
苏念安愣了一下,随即低着头,快速从他身边溜了进去。
他的书房兼卧室很大,和她上次仓皇闯入时并无太大区别,只是空气里多了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气息。
他径直走向办公桌后的宽大座椅,重新打开了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沙发给你。”他头也不抬,语气公事公办,“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OS:见鬼!我为什么要让她进来?!就因为她说怕打雷?就因为那该死的、荒谬的联想?】
苏念安默默地走到靠墙的那张真皮沙发旁,蜷缩着坐下。
沙发很宽大,也很舒适,但在这个空间里,她依然感觉无所适从。
陆寒霆不再理会她,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
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小心闯入的、无关紧要的存在。
苏念安靠在沙发扶手上,听着窗外渐弱的雨声和身边他偶尔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疲惫和困意袭来,她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有人走近。
一股熟悉的雪松气息笼罩下来。
接着,一条柔软而温暖的羊绒薄毯,被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力道,盖在了她的身上,仔细地掖好了边角。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消散在空气里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怅惘和挣扎,清晰地传入她的脑海:
【OS:如果你是安安……该多好!】
第8章:锋芒
陆家老宅灯火通明,复古奢华的大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这是陆家一月一次的家庭聚会,能到场的无一不是陆家的核心成员或沾亲带故的体面人。
苏念安挽着陆寒霆的手臂走进来时,原本喧闹的大厅有几秒钟诡异的寂静。
她身上穿的是一条陆寒霆让人送来的、款式简约大方的黑色礼裙,价值不菲,却依然无法让她完全融入这个根系盘根错节的古老家族。
陆寒霆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细微紧绷,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并未出声。
他带着她,像展示一件必要的物品,周旋于几位长辈之间,介绍词简短而公式化。
“寒霆,这位就是苏小姐?”
一个穿着绛紫色旗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笑着开口,她是陆寒霆的姑妈,眼神却带着精明的打量。
“真是年轻漂亮,不知道苏小姐出身哪家?平日里有什么雅好?我们陆家的媳妇,可不能只会花钱吧?”
话音落下,周围几个亲戚都露出心照不宣的浅笑。
苏念安能感觉到陆寒霆手臂肌肉微微一紧,他似乎想开口,但苏念安却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她自己来。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毫无破绽的微笑:“姑妈好。我父亲经营一家小公司,至于雅好,不过是些登不上台面的消遣罢了。”
“消遣?”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是陆寒霆一位表婶。
“我听说苏小姐家境普通,想必也没学过什么像样的才艺吧?今天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苏小姐表演个节目,给大家助助兴?唱歌?或者跳舞?”
这话语里的刁难和想让她出丑的意图,已经毫不掩饰。
周围的人都停下了交谈,看好戏似的望过来。
主位上的陆老爷子,也只是端着茶杯,默不作声地看着。
陆寒霆的脸色沉了下来,周身开始散发冷气。他正要开口,苏念安却再次抢先一步。
她松开了挽着他的手,姿态优雅从容,脸上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自信。
她目光扫过那位表婶,语气平和:
“唱歌跳舞确实不精。不过,既然长辈想看,”她顿了顿,视线转向大厅角落那架覆盖着丝绒布的三角钢琴,“我略通钢琴,不如献丑一曲?”
不等任何人反应,她已迈步走向那架钢琴。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步伐稳定。
她掀开丝绒布,露出光可鉴人的黑色琴盖,然后优雅地坐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怯场。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陆寒霆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盯着那道坐在钢琴前的纤细背影。
他想不通她哪里来的底气,他让人调查过,她大学读的是商科,与艺术并无关联。
苏念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手指轻轻放在冰凉的琴键上。
这首曲子,是她童年时最痴迷、也是练习得最刻苦的一首,因为它复杂、华丽,充满了挑战,曾承载了一个小女孩对音乐最初的热爱与梦想。
她睁开眼,指尖骤然落下!
一连串极其迅疾、清晰、如珠落玉盘般的音符,如同山间清泉,猛地从她指尖迸发出来!
音符密集而富有颗粒感,节奏变幻莫测,旋律华丽而充满技巧性——正是李斯特的超高难度练习曲《钟》!
大厅内,所有人的表情从看好戏的戏谑,瞬间转变为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流畅至极的指法,那对力度和节奏的精妙掌控,那完全沉浸在音乐中散发出的专注光芒,这绝不仅仅是“略通”!
陆寒霆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在琴键上飞舞的纤细身影,仿佛要将她看穿。
这首曲子,这首极具标志性的、难度惊人的《钟》。
【OS:这首曲子……是安安小时候蹲在少年宫琴房外,偷看了无数次,嘴里一直念叨着将来一定要学会的《钟》!她怎么会?!她怎么可能弹得这么好?!】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他。
他调查过她,资料里根本没有这一项!
是资料错了,还是他一直以来,都认错了什么?
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清脆地消散在空气中。
苏念安缓缓收回手,指尖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站起身,转向众人,微微颔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得体的浅笑,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先前发难的表婶和姑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陆寒霆,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牢牢地锁在苏念安身上,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动摇和探究。
第9章:心声混乱
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别墅的路上,将陆家老宅的灯火与喧嚣远远抛在身后。
车窗外是流动的城市霓虹,车内却是一片死寂,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陆寒霆和苏念安并排坐在后座,中间隔着足以再坐下一个人的距离。
自上车后,两人没有过任何交流。
苏念安偏头看着窗外,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看似平静,实则全身的感官都高度集中,捕捉着身边男人的每一丝气息变化。
陆寒霆坐得笔直,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闭着眼,指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驱散脑海里反复回放的画面——那个坐在钢琴前,指尖流淌出震撼人心的《钟》的苏念安。
那首曲子,那个指法,那种沉浸其中的神态,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他坚信不疑的认知壁垒上。
【OS:巧合?太多的巧合了!字迹、耳后的痣、怕打雷、现在又是这首《钟》……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集中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一种烦躁和混乱的情绪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猜测下去!
车厢内压抑的寂静被骤然打破。
“你从哪里学的钢琴?”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仍泄露出一丝紧绷的急切,突兀地在密闭空间里炸开。
苏念安缓缓转过头,对上他探究的、几乎称得上锐利的目光。
她心里早有准备,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不解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她眨了眨眼,语气平淡,带着一丝回忆的口吻:“小时候的兴趣班。学了几年,后来课业重,就搁下了。”
“兴趣班?”陆寒霆重复着这三个字,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不信和质疑,“哪个兴趣班?老师是谁?”
苏念安微微蹙眉,似乎被他追问得有些不适,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太久远了,不记得名字了,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社区兴趣班。”
【OS:社区兴趣班?呵!】
他心底发出一声冷笑,怒火和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交织着攀升。
【OS:那种地方,能教出弹奏《钟》的水平?能教出那几乎和我当年示范给安安看时,一模一样的轮指和断奏处理方式?】
他身体微微前倾,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苏念安,眼神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是么?”他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看来苏小姐天赋异禀,一个普通的社区兴趣班,几年时间,就能让你将李斯特的《钟》驾驭到如此纯熟的地步?甚至连一些专业演奏家都未必能完美处理的指法细节,都掌握得如此精准?”
他的话语像密集的冰雹,砸向苏念安。
苏念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
“陆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弹钢琴,也触犯了契约的某条条款吗?”
她巧妙地将问题引回契约,试图转移焦点。
“我在问你,指法是跟谁学的?”
陆寒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的耐心正在急速耗尽。
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感到恐慌,他固执地想要否定它。
苏念安迎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坦然甚至带着点无辜。
“老师教的啊,难道指法还能自创吗?陆总,我不明白你在怀疑什么。”
【OS:老师教的!好一个老师教的!】
陆寒霆死死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表情自然得毫无破绽。可越是如此,他心中的疑云就越发浓重。
那些独属于他和安安之间的、细微到几乎无法被外人察觉的印记和习惯,为什么会在她身上频频出现?
理智告诉他,这一定是苏念安为了讨好他、巩固地位而进行的处心积虑的调查和模仿。
可情感上,那个沉睡在心底十几年的影子,却因为这一个又一个的巧合而变得越来越清晰,几乎要与眼前这个他鄙夷为“拜金女”的女人重叠在一起!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撕裂感,让他心烦意乱,几乎失控。
他猛地靠回椅背,闭上眼,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那坚固的内心防线就会彻底崩塌。
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然而,苏念安清晰地听到,他内心那场远比窗外都市霓虹更为混乱的风暴:
【OS:兴趣班?骗鬼!那手型,那发力方式,分明带着我当年亲手纠正、一点点教给安安的痕迹!她到底是谁,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苏念安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第10章:附加条款
苏念安径直走向楼梯,打算直接回房,将今晚的一切混乱关在门外。
“等一下。”
陆寒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苏念安脚步顿住,在楼梯前转过身。
客厅璀璨的水晶灯下,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依旧,但眉宇间却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平复的烦躁,与他试图维持的冰冷表象格格不入。
“陆总还有何指教?”
苏念安的语气疏离而客套,仿佛刚才在车上那段咄咄逼人的质问从未发生。
陆寒霆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客厅中央的沙发旁,从西装内袋里取出另一份折叠整齐的A4纸,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公事公办的迟缓。
他将纸张放在茶几上,推向苏念安所在的方向。
“这是新的合约附件,”他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听不出太多情绪,“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苏念安微微蹙眉,心中警惕。
她走过去,没有坐下,只是拿起那份薄薄的文件。
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条款,她的眉头挑了起来。
条款不多,只有两条,却意味深长:
1. 合约期内,每周至少共同用餐三次(早餐或晚餐)。
2. 乙方(苏念安)需每日向甲方(陆寒霆)报备次日主要行程安排。
苏念安抬起眼,看向陆寒霆,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询问。
陆寒霆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姿态看似放松,但挺直的脊背却泄露了他的紧绷。
他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语气平淡地解释,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我爷爷对你似乎很满意。今天宴会后,他特意打电话过来,希望我们能培养感情。”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为了应付他老人家的检查,我们需要增加一些必要的互动。这是最有效率的方案。”
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苏念安拿着那份“附件”,指尖感受着纸张的微凉。
她心里明镜似的,什么爷爷的检查,多半是借口。
他是因为那一连串的巧合慌了,乱了,试图用这种增加接触和掌控的方式,来确认什么,或者安抚他自己那混乱的内心。
她垂下眼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讥诮。
“原来如此。”她轻轻点头,语气听不出喜怒,随即拿起茶几上备用的钢笔,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在乙方签名处,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总考虑得真周到。”
她放下笔,将签好的文件推回给他,脸上甚至配合地露出一丝程式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为了合约的顺利履行,这是应该的。”
他预想中,她或许会不满,会质疑,甚至会讨价还价。
他准备好了应对各种反应,唯独没有料到,她会如此顺从。
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
他看着她递回来的文件,上面墨迹未干的签名刺眼得很。
她怎么就答应得这么痛快?仿佛每周三次用餐、每日报备行程,对她而言,就像完成一项无需投入任何情感的工作任务,与打扫房间、整理文件没有任何区别。
一股莫名的、毫无来由的烦躁,像野草一样从他心底疯长出来,瞬间攫住了他。
【OS:她怎么就答应得这么痛快?!】
他盯着她平静无波的脸,试图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不情愿。
【OS:每周一起吃饭,每天汇报行踪……她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一点都不在意?还是说……她对这一切,根本毫不在乎?!】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了他一下,带来一种陌生的、细微却清晰的刺痛感。
他原本以为,提出这些要求,会让她难堪,或者至少会让她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情绪。
他却没想到,最终被这理所当然的平静搅乱心绪的,竟然是他自己。
苏念安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和那份无声的烦躁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那么,陆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上楼了。”她微微颔首,不再看他,转身,步履从容地踏上了楼梯。
陆寒霆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低头看着茶几上那份她已经签好字的附加条款,又抬头望向她消失在楼梯拐角的、决绝的背影,胸口那股莫名的滞闷感,越来越清晰。
【OS: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第11章:真心话
深夜,苏念安被楼下传来不同寻常的响动惊醒。
沉闷的撞击声,还有管家张叔压低的、带着焦急的劝慰声。
她披上外套,疑惑地走下楼梯。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昏黄。
陆寒霆靠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领带扯得松垮,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扔在一旁,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垂落在额前。
他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涣散,周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张叔正手足无措地试图扶他起来:“先生,您喝多了,我扶您回房休息……”
“走开……”陆寒霆挥开张叔的手,力道不稳,声音含糊不清,带着醉汉特有的执拗,“我……没事……”
他一抬头,涣散的目光恰好撞见站在楼梯口的苏念安。
那一瞬间,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看着她,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张叔看到苏念安,如同看到救星,连忙低声道:“太太,先生今晚应酬,喝得有点多……我实在……”
“我来吧,张叔,您先去休息。”
苏念安压下心中的诧异,走上前,她从未见过陆寒霆如此失态的模样。
张叔感激地退下了。
苏念安蹲下身,试图去扶他:“陆总,地上凉,我扶你回房间。”
她的手刚触碰到他的手臂,陆寒霆却猛地反手一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安安……”
他仰头看着她,眼底不再是平日的冰冷锐利,而是被酒精浸泡后的迷茫、脆弱,和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沉的痛楚。
他像个迷路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将脸埋进她手臂与身体之间的缝隙,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的皮肤。
“安安……别走……”他喃喃着,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找了你……找了你十几年……你去哪里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念安心上。
她僵在原地,任由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不同寻常的高温和那无法作假的悲伤。
她知道他醉了,醉到认错了人,醉到将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和盘托出。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试图唤醒他的理智:“陆总,你看清楚,我是苏念安。”
“苏念安?”
他重复着这个名字,抬起头,眼神更加迷离困惑,像是在分辨一个极其复杂的难题。
他松开她的手臂,却又猛地抬起双手,用力捧住了她的脸!
掌心滚烫的温度熨帖着她的脸颊,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迫使她与他对视。
他的脸凑得很近,呼吸交织,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原本的清冽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暧昧。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在她脸上找出某种确凿的证据。
“不对……”他摇头,眼神固执,带着一种醉后的、不容置疑的认定,“你就是安安……你骗我……”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耳后那颗淡褐色的痣,动作轻柔得近乎珍视。
“你这里……有记号……我认得……”他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逐渐失去焦点,庞大的身躯开始摇晃,“你就是……我的安安……”
话音未落,他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耗尽,沉重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额头重重地靠在了苏念安的肩上。
彻底醉倒了过去。
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苏念安单薄的身上。
苏念安被他压得一个趔趄,勉强支撑住。脖颈间是他灼热的呼吸,耳畔似乎还回响着他那声声泣血般的“安安”和那句固执的“你骗我”。
她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承受着他的重量,一动不动。
客厅里只剩下他平稳下来的、带着酒意的呼吸声,和她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味道,和他毫无防备的、赤裸裸的真心。
第12章:阴谋
本市一场重要的商业酒会,陆寒霆携苏念安出席。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气场强大,所到之处皆是瞩目与寒暄。
苏念安穿着他命人送来的藕粉色曳地长裙,妆容精致,挽着他的手臂,扮演着温婉得体的陆太太。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得体”需要多少心力维持。
自从那晚他醉酒依靠在她肩头后,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氛围更加难以言喻。
他似乎在刻意回避她,却又在某些瞬间,目光会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她已然熟悉的探究与挣扎。
“陆总,陆太太,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啊。”一个略显油腻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念安抬头,看见端着酒杯走来的,是永昌集团的刘总,陆氏近期一个激烈竞争项目的对手。
此人眼神精明,笑容底下藏着算计。
“刘总过奖。”陆寒霆神色淡漠,举杯示意,并不多言。
“陆太太,初次见面,我敬您一杯。”
刘总将目标转向苏念安,递过来一杯香槟,笑容可掬,“早就听闻陆太太风采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念安微微蹙眉,她并不想喝酒,尤其是在这种场合。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寒霆。
陆寒霆正要开口替她挡下,刘总却抢先道:“陆总不会连杯酒都舍不得让太太喝吧?这可是特意为女士准备的果香型,度数很低,算是给我刘某个面子?”
话已至此,再推脱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苏念安不想给陆寒霆添麻烦,更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怯,便伸手接过了那杯酒,浅笑道:“刘总言重了,我酒量浅,只能略表心意。”
她轻轻抿了一口。
刘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又寒暄了几句,便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陆寒霆低头看她,声音不高:“不想喝可以不用喝。”
“没关系。”苏念安摇摇头,将酒杯放在侍者托盘上。她不想欠他这种人情。
然而,没过几分钟,苏念安开始觉得不对劲。
一股莫名的燥热从身体深处涌起,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四肢泛起无力感,心跳也莫名加速。
这绝不是酒精该有的反应!她猛地意识到,那杯酒有问题!
她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的刘总,果然捕捉到他正与人交换了一个阴险的眼神。
目标是她,或者是通过她来打击陆寒霆!
在商业酒会上,陆太太行为失态甚至爆出丑闻,对陆寒霆和陆氏的声誉将是沉重一击!
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强撑着几乎要软倒的身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部力气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快步走向正在与另一位商业伙伴交谈的陆寒霆。
陆寒霆察觉到她的靠近,回过头,看到她的一瞬间,眉头立刻蹙起。
她的脸色潮红得不正常,眼神涣散,呼吸急促,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了?”
他放下酒杯,扶住她有些摇晃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念安抓住他的手臂,借力站稳,仰起头看着他。
在这个充满恶意和算计的环境里,此刻能依靠的,竟然只有这个与她有着荒唐契约的男人。
她压下喉咙间的干渴和身体的异样,凑近他耳边,用仅存的气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和依赖,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老公……我有点头晕……”
这一声“老公”,不同于任何一次程式化的称呼,带着脆弱、信任和急切的求助,直抵他的心间。
他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他眼神瞬间锐利如出鞘的利剑,寒意四射。
他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目光如电般扫过不远处面露得意的刘总,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失陪。”他对旁边的合作伙伴丢下冰冷的两个字,随即一把打横抱起了苏念安!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苏念安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整个宴会厅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一片哗然。
陆寒霆却全然不顾,他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面色阴沉如水,周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场让所有想上前询问的人都不敢靠近。
他紧紧箍着她的手臂,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苏念安将发烫的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因为震怒而加剧的心跳声。
以及,那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裹挟着滔天怒意和毁灭气息的心声:
【OS:敢动她!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第13章:守护与失控
顶层套房的房门被陆寒霆用脚粗暴地踹开,又“砰”地一声重重关上,将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
他抱着苏念安,几步走进卧室,动作却在她触及柔软床垫的瞬间,下意识地放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
苏念安体内的药效已经完全发作,像无数细小的火苗在血管里窜动、燃烧。
燥热难耐,意识在清醒与迷离的边缘疯狂摇摆。
她无意识地扯着礼服的领口,纤细的脖颈泛着诱人的粉色,唇间溢出难耐的轻吟。
陆寒霆站在床边,呼吸粗重,额角青筋隐现。
他飞快地扯下自己的领带,扔在一旁,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试图驱散那股从心底升腾起的、与药力无关的燥热。
他必须保持冷静,送她去医院是最理智的选择。他转身欲去拿手机。
“热……好难受……”
床上的人儿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像一只无助的小兽。
她蜷缩起来,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混着汗水滑落鬓角。
这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击溃了陆寒霆强撑的理智堤坝。
他猛地转身,目光死死锁住床上那抹脆弱又诱人的身影。
脑海中,醉酒那晚她支撑着他的温暖,弹奏《钟》时她耀眼的光芒,以及此刻她全然依赖的低泣……
无数个属于“苏念安”的画面,与记忆深处那个扎着羊角辫、举着彩色风车的“安安”的笑脸,疯狂地交织、重叠!
【OS:去医院?不,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她是我的!】
一个霸道而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俯身,双手撑在苏念安的身体两侧,将她禁锢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欲望、挣扎,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
“帮我……”苏念安睁开迷蒙的双眼,水汽氤氲,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本能地寻求解脱。
这声求助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寒霆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别怕……我会帮你。”
他的触碰像点燃了引线。
苏念安残存的理智在尖叫,她知道这样不对,这超越了契约的界限,这会让一切失控!
“不……陆寒霆……”她用尽力气偏过头,躲避他的唇,声音破碎却带着最后的清醒,“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希望这声质问能唤醒他的理智。
陆寒霆的动作顿住,他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狂热而专注,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我知道……”他低喃,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一种令人心惊的偏执,烙印在她的唇上,“你是我的安安……”
“苏念安就是安安……”他像是在对她宣判,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我不是……”苏念安徒劳地挣扎,眼泪流得更凶。
她不知道这否认是针对“安安”,还是针对此刻沉沦的自己。
她的否认却像是刺激到了他。
陆寒霆的吻变得更具侵略性,带着一种惩罚般的意味,堵住了她所有拒绝的话语。
意乱情迷间,他的唇顺着她纤细的脖颈下滑,最终,精准地、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虔诚,烙烫在她耳后那颗淡褐色的、小巧的痣上。
这个位置,这个他曾在照片上凝视过无数次,在现实中怀疑过无数次的位置。
他轻轻吮吻着那颗痣,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什么。
然后,他抬起头,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深邃的眼底是彻底燃烧的火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即将崩溃的脆弱。
他看着她迷蒙的、带着泪光的眼睛,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灵魂的质问:
“印记没错……苏念安,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第14章:逃避与对峙
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像一柄利刃,劈开了套房的昏暗。
陆寒霆率先醒来,宿醉般的头痛和身体某种餍足后的松弛感交织,让他有瞬间的恍惚。
随即,臂弯里传来的温热触感和鼻尖萦绕的、属于苏念安的淡淡馨香,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昨夜那些混乱、炙热、失控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她迷离的眼,破碎的呜咽,他灼热的吻,还有他抵着她耳后那颗痣,那句近乎偏执的质问……
【OS:我都做了什么?】
一股强烈的懊悔和自我厌恶瞬间攫住了他。
他怎么能,怎么能在那种情况下,借着药力和自己混乱的心绪,对她做出这种事?
这违背了他最初的准则,也玷污了他心中那个纯净的“安安”的形象。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动作幅度大得惊醒了身旁浅眠的苏念安。
苏念安睁开眼,身体的酸痛和某些隐秘部位的不适感立刻清晰地提醒着她昨夜发生过什么。
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哭泣或质问,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灯,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空气中弥漫着后悔的冰冷气息,源头是那个刚刚与她有过最亲密接触的男人。
陆寒霆已经起身,背对着她,快速而沉默地穿着散落一地的衣物。
他重新将自己包裹进那身昂贵笔挺的西装里,仿佛也重新披上了那层冰冷坚硬的外壳。
房间里只剩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压抑得令人窒息。
终于,他穿戴整齐,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却不再有昨夜的狂热与专注,只剩下一种刻意营造的、熟悉的疏离与冷漠。
“昨晚……”他开口,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调子,试图给那场失控下一个定义,“是个意外。”
他顿了顿,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注解,又像是在划清界限。
“药力的作用,我们都情非得已。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会影响合约的履行。”
苏念安缓缓坐起身,用被单裹住自己,抬起眼看向他。
她的脸上没有泪痕,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空茫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意外?”她轻轻重复这两个字,嘴角扯出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抹讥讽像针一样刺中了陆寒霆,让他莫名烦躁。
“不然呢?”他语气生硬地反问。
苏念安不再看他,目光投向那缕刺眼的阳光,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安静的房间里,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上:
“陆总,我们离婚吧。”
陆寒霆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冷意。
苏念安转过头,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他骤然锐利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说,我们离婚。违约金,苏家会想办法赔给你。”
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张写满震惊和愠怒的俊脸,终于将那句盘旋在心底许久的话,掷地有声地抛了出来:
“你的‘安安’,我装不下去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陆寒霆耳边炸开!
装?她说什么?装?
一直以来的怀疑、试探、那些惊人的巧合、昨夜他几乎确定的“印记”……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表演?
一股被愚弄的暴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巨大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死死攥住了苏念安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眼底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濒临失控的颤抖和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装、不、下、去、了?”
第15章:他开始慌了
别墅里,苏念安的动作冷静得近乎残忍。
她拉开衣柜,将那几件属于自己、带着熟悉气息的日常衣物取出,平整地叠放进那个小小的行李箱里。
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寻常的整理,而不是决绝地离开一场荒唐的婚姻。
行李箱的拉链合上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提起箱子,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向房门走去。
也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
陆寒霆站在门口,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紊乱,显然是一路疾驰回来,甚至可能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他的头发不像平日那般一丝不苟,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眼底带着一夜未眠的血丝和一种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焦躁。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她手中的行李箱,瞳孔骤然一缩。
“你要去哪里?”他的声音紧绷,带着强压下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苏念安停下脚步,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谈论天气:“陆总看不出来吗?离开这里。”
“离开?”陆寒霆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他上前一步,试图用身高和气势压迫她。
“我们的契约签的是一年!现在才过了多久?你想违约?”
“违约金的百分之三十,九百万。”苏念安清晰地说出数字,眼神里没有任何退缩。
“苏家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她如此冷静地提及违约金,如此决绝地要划清界限,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陆寒霆。
“我不准!”
他低吼出声,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粗暴地扔到一旁,箱子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白纸黑字,由不得你单方面反悔!”
他试图用契约的条框将她捆住,这是他习惯的、掌控全局的方式。
苏念安看着被扔开的行李箱,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抬起眼,目光如冰刃般刮过他焦躁的脸:
“陆总,契约只规定了形式,没规定我不能提前终止。还是说,您觉得昨晚那个意外,也是契约里规定的、我必须履行的义务之一?”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陆寒霆脸颊发烫,瞬间哑口无言。
他所有的道理和强势,在昨晚那个他定义为意外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他噎住的表情,苏念安不再多言,弯腰想去捡起箱子。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行李箱拉杆的瞬间——
陆寒霆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抢箱子,而是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
他将她往后一带,用自己的身体近乎蛮横地堵住了门口,将她困在他与门框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苏念安挣扎了一下,却无法撼动他分毫。她抬起头,怒视着他:“陆寒霆,你干什么!放开我!”
陆寒霆低头看着她,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中燃烧的怒火和那毫不掩饰的、想要逃离的决心。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些准备好的、冰冷的、关于契约和法律的说辞全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即将失去重要东西的恐惧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看着她决绝的眼睛,脑海里闪过她弹琴时的光芒,她醉酒依赖他时的脆弱,甚至她平静说出“离婚”时的空茫……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心慌意乱。
终于,在那巨大的恐慌驱使下,他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慌乱和语无伦次:
“不许走!你……你走了……”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寻找着理由,最终,找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蹩脚无比的借口,
“你走了谁陪我吃饭应付爷爷?”
话音落下,连空气都安静了。
苏念安挣扎的动作顿住,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陆寒霆自己也愣住了,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随即被更深的懊恼和窘迫覆盖。他怎么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OS:该死的!我在说什么?】
第16章:第一份礼物
自那日门口狼狈的阻拦后,陆寒霆似乎暂时放弃了用强制手段留下苏念安。
但别墅里的低气压并未消散,反而酝酿着一种更奇怪的氛围。
苏念安铁了心要离开,已经开始着手联系律师咨询违约金的细节,并寻找合适的临时住所。
她尽量待在客房,避免与陆寒霆碰面。
这天上午,她刚结束一个电话,房门被轻轻敲响。
门外站着管家张叔,他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巨大丝绒礼盒,表情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太太,”张叔恭敬地开口,“这是先生吩咐送来的。”
苏念安目光扫过礼盒,里面躺着一条钻石项链,主钻璀璨夺目,周围碎钻众星捧月,设计繁复奢华,价值不菲。
典型的陆寒霆风格,用最直接、最昂贵的物质来解决问题。
她脸上没有任何惊喜,只有一片淡漠。
“拿走。”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
张叔似乎早有预料,叹了口气,没有多言,默默合上盖子离开了。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下午,另一个礼盒被送来。
这次是一件某顶级高定品牌的当季最新款连衣裙,颜色鲜艳,剪裁大胆,依旧价格惊人。
苏念安只看了一眼,甚至没让盒子完全打开,便直接道:“退回去!”
傍晚,第三个礼盒抵达。
是一套稀有的粉钻首饰,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梦幻的光芒。
这次,苏念安连门都没开,隔着门对张叔说:“告诉陆总,他的东西,我一件都不会要。别再送了。”
连续的拒绝,终于引来了正主。
在她下楼倒水时,陆寒霆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入口。
他站在那里,穿着家居服,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眉头却紧锁着,心情几乎差到了极点。
他看着苏念安平静无波地接水、喝水,仿佛那些被退回的天价礼物从未存在过。
他终于忍不住,几步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些,”他开口,声音有些发紧,带着压抑的烦躁和不理解,“你不喜欢?”
苏念安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陆总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喜欢这些?”她晃了晃手中的水杯,反问道。
陆寒霆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住,胸口的滞闷感更强了。
他习惯了用金钱和权力解决一切,从未在讨好一个人身上花费过心思,更别提遭遇如此彻底的挫败。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有些执拗地追问,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类似孩童得不到糖吃的不甘:
“不喜欢珠宝,不喜欢衣服……那你喜欢什么?”
他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对物质的渴望,哪怕只有一点点,他就能找到突破口。
苏念安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忽然笑了。
那笑容极淡,却带着刺骨的嘲讽和清晰的界限。
她向前微微倾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
“我喜欢你,”她顿了顿,满意地看到陆寒霆瞳孔中瞬间燃起的、连他自己都困惑的微光,然后毫不留情地吐出后半句,“离我远点。”
说完,她不再看他瞬间僵硬的脸色,绕过他,径直上了楼。
陆寒霆独自站在原地,手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想抓住什么的冲动。
那句“离我远点”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荡。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送东西这条路,似乎彻底行不通了。
第二天清晨,苏念安照例下楼。
刚走到客厅,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只见原本冷硬简洁的客厅,几乎被一片纯白的花海淹没。
无数束新鲜空运来的百合花,插在各个造型优雅的花瓶里,摆满了每一个角落,馥郁清雅的香气霸道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而陆寒霆,正坐在那片花海中央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装作专注阅读的样子。
只是那微微紧绷的侧脸和不时瞥向楼梯方向的余光,暴露了他的不自然。
苏念安看着这片过于用力的花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讽刺覆盖。
百合,他倒是记住了“安安”的喜好。
她面无表情地穿过客厅,对这片耗费不菲的心意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餐厅。
在她身后,陆寒霆捏着报纸边缘的指节微微泛白。他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听着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眉头死死拧紧。
【OS:花店说女孩子都喜欢花,尤其是百合,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17章:“白月光”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寒霆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苏念安那句冰冷的“离我远点”,以及她面对百合花海时无动于衷的背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心慌意乱笼罩着他。
“叩叩——”
特助陈铭敲门进来,脸色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和迟疑。
“陆总,外面……有一位小姐想见您。”陈铭顿了顿,补充道,“她自称‘安安’。”
“哐当!”
陆寒霆手中的定制钢笔掉落在实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说她叫安安,有重要信物要交给您。”陈铭谨慎地重复。
【OS:安安?真的是她?她出现了!那苏念安……】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淹没了陆寒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紧绷:
“让她进来。”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打扮清纯楚楚可怜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看到陆寒霆的瞬间,眼眶立刻泛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声音带着激动的哽咽:
“寒霆哥哥……是我,安安……我回来了!”
她小跑着来到办公桌前,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仿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归宿。
陆寒霆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攫住眼前这个女人。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有激动,有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困惑的审视。
太像了,眉眼间有几分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影子,尤其是那怯生生的眼神。
但他没有立刻失态,多年的商海沉浮让他习惯了在任何激动时刻保持最后一丝警惕。
“你有什么证据?”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极力克制的情绪。
女人似乎早有准备,从随身的小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小巧的、已经有些褪色的丝绒盒子。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串手工编织的彩色玻璃珠手链,样式古朴,甚至有些粗糙,正是当年那个年纪的小女孩会喜欢的样子。
“这个……你还记得吗?”女人将手链递到他面前,抽泣着说,“是你当年送我的……你说,戴着它,就像你一直陪着我一样……后来我被人带走,只剩下这个……”
陆寒霆的目光死死盯在那串手链上。
是的,他记得!他确实送过安安一串类似的手链!
那是他用攒了很久的零用钱,在街边小贩那里买的,是他当时能给出的、最珍贵的礼物。
记忆的闸门被汹涌地冲开,那个夏天,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的身影愈发清晰。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剧烈波动。
他几乎就要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寻找了十几年、魂牵梦萦的安安!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串手链,指尖却在即将碰到时猛地顿住。
不对。
感觉不对。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眉眼相似,虽然拿着信物,虽然哭得我见犹怜,但是,她身上没有那种让他心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没有那种能轻易搅乱他心绪、让他失控又着迷的矛盾特质。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张脸——那张时而苍白隐忍,时而冷静决绝,弹钢琴时光芒四射,对他说“离我远点”时冰冷刺骨的脸——苏念安。
他猛地转头,看向办公桌上那个隐蔽的、连接着别墅客厅监控的平板屏幕。
屏幕上,苏念安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翻阅着。
侧脸平静,姿态舒展,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甚至比平时在他面前更多了几分松弛。
【OS:她为什么这么平静,她不知道有人来找我了吗,还是她根本不在乎?】
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如果苏念安真的是安安,那眼前这个女人是谁?
如果苏念安不是,那她身上那些惊人的巧合又是什么?
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近乎恐慌的迷茫将他紧紧包裹。
他看看眼前声泪俱下的“安安”,又看看监控里平静无波的苏念安,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猛地收回手,后退了一步,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和锐利,重新落回那个哭泣的女人身上,带着审视一切的冰冷:
“这手链,你从哪里得来的?”
女人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和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哭声顿了顿,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
而陆寒霆的心,却沉入了更深的迷雾和风暴之中:
【OS:不对!感觉全不对!我的安安……到底是谁?!】
第18章:念安,就是心安
陆寒霆的办公室此刻如同审讯室,气压低得骇人。
那个自称“安安”的女人,名叫柳芊芊,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不敢直视陆寒霆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黑眸。
陈铭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刚收到的紧急调查报告。
“柳芊芊,二十五岁,籍贯H市,无固定职业。”
陈铭的声音冷静客观,“经查,她账户三天前收到一笔来自海外不明账户的五十万汇款,与她频繁联系的,是永昌集团刘总的一名心腹。”
陆寒霆的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柳芊芊的心尖上。
他目光如冰刃,落在她手腕上那串彩色玻璃珠手链上。
“手链做工粗糙,但珠子材质和颜色搭配,与当年街边小贩售卖的款式有九成相似。”陈铭继续汇报,“应该是根据您当年寻找时透露的零星信息,找人仿制的。”
柳芊芊的呼吸骤然急促,冷汗浸湿了后背。
陆寒霆缓缓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一步步走到柳芊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强大的压迫感让柳芊芊几乎要窒息。
“手链,仿得不错,可惜,编绳的结法不对。我当年打的,是水手结。”
柳芊芊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陆寒霆俯身,猛地凑近她,眼神锐利如鹰,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怒火:
“你、根、本、不、是、她!”
他一把攥住她戴着假手链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说!谁指使你来的?!刘永昌想干什么?”
在他的逼视和确凿的证据面前,柳芊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是……是刘总……他让我冒充……说只要能让您相信,后续还有重谢……他……他想搅乱您的心思,好趁机拿下城东那个项目……”
她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全部交代了。
陆寒霆嫌恶地甩开她的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处理掉。”
他对陈铭丢下三个字,眼神冰冷无情。陈铭会意,立刻示意门口等候的保镖将几乎瘫软的柳芊芊带了出去。
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但陆寒霆的心却如同暴风中的海洋,无法平息。
假的!竟然是假的!
那真的呢?
那个在他心里盘踞了十几年,那个与苏念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那个让他困惑、让他失控、让他一次次产生荒谬联想的“安安”,到底是谁!
他猛地转身,看向陈铭,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迫切和一种连他自己都害怕的期待:
“查!给我重新查!抛开所有固有信息,就从……就从那张老照片的背景,还有苏念安外婆家那边入手!我要知道当年所有可能相关的记录!尤其是名字!”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个字。
陈铭感受到老板不同寻常的激动,立刻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陆寒霆来说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他无法坐在办公室里干等,亲自驱车来到了市档案馆附近,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焦灼地等待着陈铭的消息。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
终于,陈铭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和确认:
“陆总,查到了!根据照片背景和老城区改造前的户籍交叉比对,我们找到了一家当时在那附近的私立福利院‘安心之家’的存档记录,但大部分资料已经遗失。不过,在一份泛黄的、未被销毁的临时接收名册复印件上……”
陈铭顿了顿,似乎在确认那个惊人的发现,
“我们找到了一个名字,登记后不久就被领养,所以被划掉了。那个名字是——”
陆寒霆的心跳骤然停止,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掐灭了烟蒂。
电话那头,陈铭清晰而缓慢地念出那个仿佛带着宿命力量的名字:
“苏、念、安。”
陆寒霆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还有,”陈铭补充道,语气更加凝重,“在那个被划掉的名字旁边,有一行非常模糊的、当年工作人员备注的小字,我们技术还原后,显示是……”
陆寒霆猛地推开车门,几乎是踉跄着冲向了早已等在档案馆门口的陈铭。
他一把夺过陈铭手中那张刚刚打印出来的、放大的复印件。
泛黄的纸张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
那个被粗线划掉的名字,赫然是——“苏念安”!
而就在这个名字旁边,那一行娟秀却已模糊的备注小字,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狠狠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小名:安安。”
……
苏……
念安……
安安……
念安,就是心安。
他一直寻找的、刻在心底的名字,和他鄙夷轻视、签下契约的名字,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一直捧在心尖的白月光,和他冷嘲热讽的契约妻子,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握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却觉得有千斤重,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第19章:世纪道歉
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闷雷滚滚,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瞬间将城市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雾之中。
陆寒霆却浑然未觉。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仿佛滚烫的复印件,像是攥着自己跳动的心脏,又像是攥着救命的稻草。
他冲进雨幕,任由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他昂贵的西装,浸湿他的头发,模糊他的视线。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个近乎疯狂、带着无尽悔恨和恐慌的念头——回去!立刻回去!回到苏念安面前!
他发动引擎,跑车在暴雨中发出一声咆哮,如同他此刻内心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他曾经视为牢笼,此刻却渴望抵达的别墅。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在别墅门前响起,车轮溅起巨大的水花。
他甚至等不及车子完全停稳,便推开车门,踉跄着冲了下去。
管家张叔撑着伞迎出来,看到如同落汤鸡般、双目赤红的陆寒霆,吓了一跳:“先生,您……”
陆寒霆一把推开他递来的伞,浑身滴着水,像一头失控的困兽,径直冲进了别墅大厅。
“苏念安!”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濒临绝境的急切。
苏念安正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
她听到动静,停住脚步,站在楼梯中段,平静地看着楼下那个狼狈不堪、仿佛天塌地陷一般的男人。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不断滑落,混合着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热液体。
他昂贵的西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却再无平日的半分从容,只剩下仓皇和无措。
他抬起头,隔着雨水的朦胧和楼梯的距离,死死地盯住她。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震惊、狂喜、悔恨、痛苦,以及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恐慌。
他举起那只紧紧攥着、已经被雨水和汗水浸得有些模糊的复印件,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这个……”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几乎难以成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胸腔里挤出来,
“苏念安……你就是安安!我找了你……找了你十五年!”
他终于喊出了那个在他心底盘旋了无数遍、此刻却重若千钧的结论。
苏念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他预想中的激动、委屈或者释然。
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眼神清冷得像这窗外的雨,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甚至一丝怜悯。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陆总现在终于知道了?”
她缓缓向下走了几级台阶,离他更近了一些,能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和那无法掩饰的崩溃。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可惜啊,太晚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湿透的、显得无比脆弱的模样,声音清晰而残忍,一字一句,敲碎他最后一丝幻想:
“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别人身后,需要你保护的小女孩安安了。”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陆寒霆的心脏!
他所有的激动,所有的寻找,所有的悔恨,在她这句轻飘飘的“不需要”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着她转身,似乎又要毫不留恋地离开,就像她无数次想要做的那样。
一直强撑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噗通——”
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惊心动魄地炸开!
陆寒霆,这个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永远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竟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毫无尊严地跪倒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管,也模糊了他此刻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
他仰起头,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他俊朗却痛苦扭曲的脸庞滑落。
他望着楼梯上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眼眶通红,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带着血丝的忏悔:
“对不起……安安……对不起……”
他重复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是我眼盲心瞎……是我混蛋……对不起……”
第20章:为她清理门户
陆氏集团顶层会议室,气压低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坐满了陆氏的核心高管以及部分持有干股的陆家旁支亲戚,包括之前曾在家族宴会上刁难苏念安的姑妈和表婶。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疑惑和不安,不明白为何突然召开这场紧急会议。
陆寒霆坐在主位,一身黑色高定西装,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与威严,甚至比以往更添了几分令人胆寒的戾气。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洁的桌面,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虚空处,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特助陈铭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集团监察部人员。陈铭将一叠文件恭敬地放在陆寒霆面前。
陆寒霆终于抬起眼眸,那眼神冰冷如实质,缓缓扫过全场。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或移开视线。
“今天临时召集各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只为一件事——清理门户。”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如同冰珠砸落。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陆寒霆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目光转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姑妈。
“陆明娟,”他直呼其名,毫无亲情可言,“利用职务之便,三年间通过虚报项目、收取回扣等方式,侵占集团资产共计两千三百余万。证据确凿。”
他将文件随手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姑妈陆明娟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寒霆!你胡说什么!我是你姑妈!你怎么能……”
“带走。”陆寒霆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对监察部人员下令。
那两人立刻上前,不容分说地将尖叫挣扎的陆明娟“请”出了会议室。
众人噤若寒蝉。
陆寒霆的目光又转向已经浑身发抖的表婶。
“李秀兰,与永昌集团刘永昌内外勾结,泄露集团投标底价,致使城东项目失利,造成集团直接损失预估过亿。”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脸上毫无表情,“这是你与刘永昌的秘密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证据。”
表婶李秀兰“噗通”一声瘫软在椅子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同样被两名监察人员面无表情地带离。
接连清理掉两个内部蛀虫,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凝固成了冰。
陆寒霆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剩下的人,最终,落在了投影屏幕上悄然出现的、永昌集团刘总的照片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残酷的弧度,声音里带着嗜血的寒意。
“至于外面的人,敢把主意打到我陆寒霆的人头上,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他直起身,对着陈铭微微颔首。
陈铭立刻操作电脑,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一系列财经新闻快讯:
“最新消息!永昌集团股价开盘即暴跌30%,疑似遭遇恶意做空!”
“突发!银行宣布冻结永昌集团主要账户,催缴巨额贷款!”
“监管介入!永昌集团多个在建项目因涉嫌违规操作被叫停调查!”
一条比一条触目惊心!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明白,这绝不是商业巧合,而是陆寒霆精准、无情且迅速的报复。永昌集团,完了!
陆寒霆看着屏幕上刘永昌那张瞬间苍老十岁的抓拍照片,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冰冷的漠然。
他重新看向会议室里那些战战兢兢的下属和亲戚,声音不高,却如同帝王宣言,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都给我听清楚,也传出去——”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苏念安,是我陆寒霆认定的人。动她,就是动我。”
“这,就是下场!”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铁血手腕和毫不掩饰的维护震慑住了。
傍晚,陆寒霆回到别墅。
苏念安正坐在客厅的窗边看书,夕阳的余晖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对于白天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有所耳闻,又似乎并不关心。
陆寒霆走到她面前,没有像往常一样试图靠近,而是在她对面坐下,将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轻轻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苏念安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又扫了一眼那个文件夹,没有动。
“这是什么?新的契约附件?”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陆寒霆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愧疚,有深情,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是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转让协议,”他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我已经签好字了。”
苏念安拿着书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
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是足以撼动整个商界的惊人财富。
陆寒霆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恳切:
“这不仅是……为我过去眼盲心瞎的补偿。”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后面那句话:
“更是我陆寒霆,向你苏念安求娶的聘礼。”
第21章:最后的考验
陆寒霆那份沉甸甸的“聘礼”还静静地躺在客厅的茶几上,像一块投入深湖却未激起预期涟漪的巨石。
苏念安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仿佛那价值连城的股份转让书与寻常杂志并无不同。
然而,一场真正的风暴,却猝不及防地席卷了她试图守护的最后一片天地——苏氏企业。
清晨,苏念安就被父亲一连串急促的电话惊醒。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疲惫。
“念安,完了!和我们合作多年的几家大供应商突然同时宣布停止供货,下游的几个大客户也被永昌……不,是被刘永昌残存的势力撬走了!银行那边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也在催缴贷款……公司……公司的资金链马上就要断了!”
听筒从苏念安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站在原地,身体冰凉。
她知道,这是刘永昌倒台前最后的反扑,或者说,是那些曾经觊觎陆氏、被她牵连的势力,将无法对陆寒霆宣泄的怒火,转移到了更弱小的苏家身上!
这是她的战场,一直都是。
她深吸一口气,捡起电话,声音异常冷静:“爸,别慌,把所有资料发给我,我来处理。”
她快速打开电脑,邮箱里已被各种坏消息塞满。
公司内部人心惶惶,几个原本就不太安分的股东也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陆寒霆”的名字。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接起。
“苏氏的事,我知道了。”陆寒霆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沉稳,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力量,“需要什么?资金?人脉?我立刻……”
“不需要。”
苏念安打断了他,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念安,”陆寒霆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担忧,“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让我帮你,很快就能解决。”
苏念安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纷乱的数据和报告,眼神却越来越亮,一种久违的、属于她自己的锋芒在眼底凝聚。
“陆总,”她的称呼依旧,语气疏离而客套,“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不是逞强。”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立下誓言:
“这,是我的战场。”
说完,她不再给他劝说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陆寒霆握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眉头紧锁。他了解她的固执,却也心疼她将要独自面对的风浪。
【OS:她的战场……好,我尊重。但,我绝不会让她孤军奋战。】
苏念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大脑飞速运转。
她拒绝了陆寒霆直接的援助,但并不代表她要坐以待毙。
她开始疯狂地查阅资料,打电话,动用自己过去积累的所有人脉和商业嗅觉。
她敏锐地发现,陆寒霆虽然人未至,但他的“影子”却无处不在——
她试着联系一位久未走动的、在供应链领域颇有能量的学长,对方竟然异常热情,不仅答应斡旋,还主动介绍了替代的优质供应商。
她尝试接触一家以苛刻闻名的风投,对方在听完她条理清晰、数据扎实的危机应对方案后,态度竟然有所松动。
甚至,当她需要一份关键的行业分析报告时,陈铭“恰巧”派人送来了一份陆氏内部绝密的研究资料,美其名曰“共享行业信息”。
陆寒霆没有直接插手,他只是悄无声息地,为她扫清了道路外围最坚硬的石头,为她打开了那些原本紧闭的大门。
而真正的冲锋陷阵、运筹帷幄,全靠苏念安自己。
她抓住了这些“不经意”的机会,凭借着自己对行业的深刻理解、精准的成本核算能力和一种破釜沉舟的魄力,日夜不休地制定新的商业计划,与供应商谈判,稳定客户情绪,说服银行宽限。
她不眠不休,眼睛熬红了,嗓子说哑了,但脊梁始终挺得笔直。
一周后。
苏念安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最终达成的协议。
新的供应链渠道以更优的价格建立,关键客户被成功挽留,银行同意延期并提供了新的授信,甚至,她还引入了一家战略投资,缓解了资金压力。
苏氏企业,这艘险些倾覆的小船,在她这个临时掌舵人的全力拼搏下,不仅稳住了,甚至找到了新的、更具潜力的航向。
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的、强大的感觉,却从心底深处蓬勃升起。
她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她苏念安,凭自己,也能守护她想守护的东西。
第22章:唯一的陆太太
苏氏企业成功渡过危机,并因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而前景看好的消息,迅速在商圈传开。
为了稳定各方信心,苏父决定举办一场小型的庆功宴,同时也算是对近期支持者的答谢。
宴会在本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场面不算极大,但来的都是与苏氏休戚相关的合作伙伴和部分重要媒体。
苏念安作为力挽狂澜的关键人物,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她穿着一身优雅而不失干练的珍珠白套装,妆容精致,举止得体,与父亲一起周旋于宾客之间,从容自信,光芒内敛。
她不再需要借来的华服撑场,自身的能力与气质便是最好的名片。
陆寒霆不请自来。
他出现在宴会厅门口时,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依旧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但今天,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只追随着一个人——苏念安。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直接介入,而是选择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仿佛只是来当一个普通的旁观者。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宴会进行到中途,到了媒体自由提问环节。
大部分问题都围绕着苏氏未来的发展规划。然而,总有不和谐的音符。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神情略显刻薄的男记者抢到了话筒,他没有看向苏父,而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苏念安,问题尖锐而直接:
“苏念安小姐,有传言称,您与陆总结婚的初衷,是一份价值三千万的商业契约,目的是为了挽救当时的苏氏。请问这个传言是否属实?您对此有何回应?”
问题一出,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苏念安身上。苏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这是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
承认,那她所有的努力和成就都可能被归因于“陆太太”的身份;否认,却又与事实不符,且可能被挖出更多难堪的细节。
苏念安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正准备开口用早已准备好的官方辞令应对——
一个身影却比她更快。
陆寒霆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迈着长腿,几步就跨上了小小的发言台。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直接从那名提问记者手中夺过了话筒!
动作强势,不容拒绝。
然后,在全场惊愕的目光中,他转过身,面向所有人,另一只手,却无比自然又坚定地,牢牢握住了苏念安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保护欲,与她微凉的指尖紧紧相扣。
苏念安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陆寒霆没有看她,他面对着台下闪烁的镜头和无数双眼睛,深邃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他举起话筒,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宴会厅的每个角落,沉稳,有力,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陆寒霆,在此郑重声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最终落回身边苏念安的脸上,眼神温柔而专注,
“我与我的妻子苏念安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任何所谓的商业契约。”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连苏念安都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陆寒霆紧握着她的手,仿佛在传递力量和某种信念,他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如同誓言:
“有的,只是我陆寒霆,对苏念安女士,长达十五年,从未间断的爱恋、寻找、与追求!”
十五年!
这个时间跨度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她,苏念安,是我陆寒霆年少时便认定的女孩,是我失而复得的珍宝,更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苏念安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爱意和骄傲,声音洪亮而清晰:
“陆、太、太!”
“唯一的陆太太!”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对全世界宣告他的主权和爱意。
闪光灯如同疯了一般疯狂闪烁,记录下这爆炸性的一幕。
全场寂静了几秒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议论声。
苏念安站在他身边,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听着他那番石破天惊的“声明”,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维护。
一直紧绷的心防,仿佛在那一刻,被某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轻轻地、彻底地撞开了。
她看着他,一直清冷平静的眼眸中,如同冰雪初融,终于漾开了一丝清晰可见的、带着温度和释然的浅浅笑意。
第23章:心墙瓦解
夜晚,苏念安没有立刻回客房,而是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陆寒霆坐在她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没有处理公务,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却又带着一丝不敢轻易靠近的小心翼翼。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但也横亘着最后一个,也是最初的那个秘密。
苏念安放下牛奶杯,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陆寒霆。
是时候了,所有的误会都已澄清,所有的伤害都已忏悔,所有的能力都已证明。
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有任何隐瞒。
“陆寒霆,”她轻声开口,打破了静谧,“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陆寒霆立刻坐直了身体,神情专注:“什么事?你说。”
苏念安微微吸了一口气,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有些荒谬,但她知道,他必须知道。
“我……”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我能听到你的心声。”
陆寒霆脸上的温柔和专注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难以置信。他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清:“什么?”
“读心术。”苏念安给出了更直接的词,语气肯定,“从我们新婚夜那天晚上开始。”
陆寒霆彻底愣住了,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雷劈中。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脑海里如同走马灯般飞速闪过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新婚夜他摔门而去后,内心崩溃的独白。
早餐桌上他因为她知道加奶习惯而产生的震惊。
书房撞破她时,自己那愤怒又心虚的质问。
还有商场维护她时,那狂怒又自欺欺人的内心活动。
醉酒后抱着她喊“安安”的脆弱。
甚至甚至后来他那些笨拙的讨好、烦躁的纠结、还有得知真相后的悔恨与绝望。
所有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只有天知地知他知的内心戏,她全都听到了?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羞窘和社死的感觉,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陆寒霆这辈子,从未感到如此如此赤裸和尴尬!
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所以……”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机械地重复确认,“你早就知道我的心声?”
“嗯。”苏念安点了点头,看着他这副罕见的、完全失了方寸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郁结也奇异地消散了,甚至忍不住泛起一丝想笑的冲动。
“从新婚夜,你一边摔门,一边在心里喊‘该死的!为什么偏偏是她!这双眼睛……跟我梦里的安安一模一样!’开始。”
她甚至模仿了一下他当时崩溃的语气。
陆寒霆:“!!!”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无措地在原地转了小半圈,然后,像是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公开处刑”。
他几步跨到苏念安面前,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强势地禁锢她,而是动作近乎笨拙地,一头栽倒下去,将滚烫的脸深深地、深深地埋进了她温暖柔软的颈窝里。
“唔……”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极度懊恼和羞耻的呜咽,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
苏念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鸵鸟”行为弄得一怔,身体微微僵硬,却没有推开他。
过了好几秒,他才闷闷的、带着点自暴自弃又忍不住好奇的声音,从她颈间传来:
“太丢人了。”
他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心理建设,然后,用更小、几乎微不可闻,却又带着一丝隐秘期待的声音,含糊地问:
“那……那你是不是……也听到我在心里……叫你……老婆?”
问完这句话,他埋在她颈间的脑袋似乎埋得更深了,连身体都微微绷紧,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苏念安感受着颈间传来的、他滚烫的温度和微微急促的呼吸,听着他这羞窘到极点却又带着一丝甜蜜的追问,一直平静的心湖,终于被投下了一颗圆满的石子,漾开圈圈温柔的涟漪。
她抬起手,第一次,主动地、轻轻地,回抱住了他紧绷的脊背。
第24章:真爱契约
陆寒霆牵着苏念安的手,踏过略显荒芜却熟悉的小径,最终在那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停住。
树身粗粝,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一如他们之间跨越了十五年的光阴。
“还记得这里吗?”陆寒霆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苏念安仰头望着这棵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夏天,蝉鸣聒噪,就是在这棵树下,她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冰棍,分给了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眼神倔强的小男孩。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眶却微微发热。
陆寒霆松开她的手,转向她,俊朗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开始进行一生中最重要的演讲。
“安安,”他唤她的小名,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缱绻,然后又清晰地叫出她的全名,“念安。”
他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这个名字,在我心里念了十五年。以前,它是我寻找的方向,是我心底不敢触碰的月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深沉而肯定,“而现在,它是我心安的归宿,是我陆寒霆此生唯一的念想和安宁。”
苏念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预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陆寒霆从西装内袋里,缓缓取出了一份文件。
不是冰冷的商业合同,而是用质感温润的特种纸精心打印,边缘甚至烫着低调而优雅的金色纹路。
他将这份文件双手递到苏念安面前。
苏念安低头看去,只见顶端一行优雅的字体写着——“真爱契约”。
她的心猛地一颤。
“曾经,我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用一份充满铜臭和傲慢的契约,玷污了我们之间最珍贵的缘分。”
陆寒霆的声音带着悔意,但更多的是无比的认真和期待,“今天,在这里,在我们开始的地方,我想和你重新签订一份契约。”
他翻开封面,里面的条款简单到极致,却重若千钧:
甲方:陆寒霆
乙方:苏念安
契约期限:一辈子
唯一条款:彼此相爱,忠贞不渝。
下面,他已经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日期,是今天。
“这份新的契约,”陆寒霆凝视着她,目光虔诚而炽热,声音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沙哑,“没有违约金,没有附加条件,期限是一辈子,条款只有一条:彼此相爱。”
他顿了顿,用尽全身的勇气和温柔,问出了那个在他心底盘旋了无数遍的问题:
“苏念安,你……愿意签吗?”
微风拂过树梢,带来沙沙的轻响,像是为这一刻奏响的乐章。
苏念安看着这份简单却蕴含着千言万语的“契约”,看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和忐忑,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就在她心潮澎湃,即将开口的瞬间,陆寒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补充道:“等等!”
他手忙脚乱地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戒指盒。
他打开盒子,单膝跪地,将戒指盒高高举起,呈现在她面前。
那枚钻戒的设计独一无二,主钻璀璨,但戒托的设计却极为特别。
不是常见的花卉或几何造型,而是巧妙地镶嵌勾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戴着蝴蝶结的小兔子侧影!
那造型,稚拙又充满童真,赫然是她童年时最喜欢涂鸦的、属于自己的“专属logo”!
他连这个都记得,甚至还把它变成了钻戒!
苏念安的视线瞬间模糊,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她看着那枚承载了十五年时光与无限用心的戒指,看着跪在面前、紧张得如同毛头小子一般的男人,所有的心防、所有的过往,在这一刻,彻底融化成了无尽的感动与爱意。
第25章:家与心声(大结局)
晨光熹微,如同最细腻的金沙,透过轻扬的窗纱,温柔地铺满了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弥漫着安宁与幸福的气息。
苏念安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感中醒来的。
她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正被拥在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
陆寒霆的手臂坚实而温柔地环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呼吸平稳绵长。
她微微仰头,就能看到他沉睡的侧脸。
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在晨光中变得格外柔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满足的弧度。
她看着他,心底被一种充盈的、平静的喜悦填满。
那枚独一无二的“小兔子”钻戒,正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在晨曦中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陆寒霆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初醒时带着一丝朦胧,但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立刻漾开了如同春水般化不开的温柔与爱意。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拥入怀中,低头,一个轻柔的、带着晨间沙哑磁性的吻落在她的额头。
“老婆,早安。”
他的声音含混而亲昵,像最醇厚的酒,熨帖着她的心。
苏念安在他怀里轻轻笑了,伸出手指,调皮地点了点他高挺的鼻梁。
“早安,陆总。”她故意用旧的称呼,带着戏谑。
陆寒霆配合地蹙了蹙眉,随即又舒展开,眼底满是纵容的笑意,低头去寻她的唇:“叫老公。”
苏念安笑着躲开,忽然想起什么,眨了眨眼,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望进他眼底:
“对了,有件事很奇怪……”她故意拉长了语调。
“嗯?”陆寒霆慵懒地应着,指尖缠绕着她散落在枕上的发丝。
“今天早上醒来,”苏念安看着他,清晰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我怎么……没听到陆总您的心声呢?”
自从那晚坦诚读心术的秘密后,她依然能断断续续地捕捉到他一些强烈的心绪波动,尤其是在他紧张、吃醋或者特别动情的时候。
像今早这样寂静无声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陆寒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俊朗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温柔又了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了丝毫往日的纠结、挣扎或不确定,只有一片澄澈见底的、满满的爱意。
他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贴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掌心下,是他平稳、有力而真实的心跳。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他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圆满和笃定:
“因为……”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蜜糖,清晰地敲在她的心尖上,
“心里全是你,满得都溢出来了。”
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传递着无尽的珍视。
“所以,不需要那些纷杂的心声了。”
他看着她瞬间动容、眼眶微红的模样,笑着补充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幸福:
“我的所有心思,从此以后,只当面说给你一个人听。”
苏念安的视线再次模糊了,但这一次,是因为盈满了心的甜蜜。
她不再需要任何超能力去窥探,因为他已经向她完全敞开了自己。
他的爱意,不再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矛盾的心声里,而是融入了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每一句低语里。
她主动凑上前,吻了吻他的唇。
“好。”
她轻声回应,带着笑意和泪意。
阳光愈发灿烂,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