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六十六岁生日宴,小姑子忙前忙后,订酒店,点菜,俨然一副孝顺女儿的做派。
席间,她端着酒杯,阴阳怪气:“我哥娶了我嫂子真是好福气,不像我,没本事,只能出点力气。”
婆婆立刻附和:“可不是,娶媳妇就得娶个有钱的。”
结账时,她果然把账单递给我:“嫂嫂,该你表现了!”
我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
“好的,服务员,打包,顺便帮我报个警。”
“就说这位女士吃了三万块的霸王餐,还想跑。”
在全家震惊的目光中,我对我老公说:“你今天要是敢替她付一分钱,咱们就民政局见。”
01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落在周家一张张错愕、震惊、继而愤怒的脸上,像一出荒诞的默剧。
我的小姑子周晴,那张刚刚还因为算计得逞而洋溢着得意笑容的脸,此刻血色尽失,一片惨白。
她握着那张滚烫的账单,手指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婆婆最先反应过来,她“噌”地一下从红木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身边的酒杯,殷红的液体泼洒在米色的地毯上,像一滩刺目的血。
“林蔓!你疯了!?”
她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你爸六十六大寿!你报警?你让我们周家的脸往哪儿搁!你这个丧门星!”
我甚至没有抬眼看她,目光依然锁定在周晴身上,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服务员,没听到吗?报警。”
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左右为难,脸上写满了尴尬,求助似的看向酒店经理。
经理是个明白人,立刻陪着笑脸上前打圆场:“周太太,周小姐,林小姐,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周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圈瞬间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那演技,不去考电影学院都可惜了。
“嫂子……我,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能当真呢?”
她抽噎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我知道你挣钱多,我们全家都指望着你,我就是想让你在亲戚面前风光风光,你怎么能……怎么能报警抓我呢?我可是你亲小姑子啊!”
她的话音一落,包厢里几个不明就里的远房亲戚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就是啊,弟媳妇,晴晴也是一片好心。”
“一家人,花点钱算什么,别闹得这么难看。”
“林蔓啊,你这就不对了,太不给你老公面子了。”
我老公周浩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铁青色。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林蔓,你到底想干什么?别闹了!”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捏得我生疼。
我抬起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他眼中的不耐、指责和习以为常的命令。
“闹?”
我轻轻重复这个字,然后笑了。
那笑声在奢华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冰冷。
“周浩,在你眼里,我维护自己的底线,就是闹?”
“我来付!我来付行不行!”
他几乎是哀求,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
“我付!算我借你的,回家再说!”
他以为这又是我们无数次争吵中的一次,他以为只要他做出让步的姿态,我就会像过去三年里每一次那样,为了他可笑的“面子”和所谓的“家庭和睦”,咽下所有的委屈和恶心。
可惜,他错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神情严肃。
“你好,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人吃霸王餐。”
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警察身上,又从警察身上,转移到我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我能感觉到周浩抓着我胳膊的手,在一瞬间僵硬了。
我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一下。
然后,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对着刚进门的警察大声说:
“警察同志,就是她。”
我的手指,直直地指向脸色惨白的周晴。
“她在这里消费了三万零八百八十八元,现在不给钱,还想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警察公事公办地走上前:“你好,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不是的,警察同志,这是个误会!她是我嫂子,我们是一家人!”周晴慌乱地摆着手。
婆婆也立刻扑上来,试图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家事,我们自己解决,她就是不懂事,闹着玩的!”
领头的警察皱起了眉头,声音严厉了几分:“我们是接到正式报警才出警的。到底是谁订的餐?谁消费的?”
酒店经理立刻递上了订餐记录。
“警察同志,是这位周晴小姐预订的包厢,菜单也是她确认签字的。”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周晴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周浩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和不可置信。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一向温顺、为他一退再退的妻子,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他又想去掏口袋里的银行卡。
我直接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抬眼看着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刷一下试试。”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手一抖,那张熟悉的银行卡,“啪嗒”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那是我们联名的储蓄卡,里面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
最终,在警察和满屋子亲戚的注视下,周晴哭哭啼啼地拿出了她的信用卡。
“对不起,您的卡余额不足。”
服务员公式化的声音,是今天这场大戏里最动听的音符。
周晴的脸,从惨白涨成了猪肝色,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打电话借钱。
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
我看着服务员手脚麻利地将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昂贵菜肴打包好,足足装了七八个餐盒。
我拎起那些打包好的“战利品”,看都没看周家那一张张精彩纷呈的脸,只对着石化在原地的周浩,扔下最后一句话。
“你自己想办法回家。”
然后,我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压在心口三年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他们以为这只是开始,却不知道,这已经是他们结局的序幕。
02
深夜十一点,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推开门,预料之中的一片漆黑没有出现。
客厅的水晶灯开得雪亮,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
周浩,公公,婆婆,三个人端坐在沙发上,排成一排,表情严肃,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审判。
审判的对象,是我。
我换鞋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浇灭了我心底最后一点燥热。
“林蔓!你还知道回来!”
婆婆尖锐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这死寂。
她猛地一拍大腿,开始她惯用的哭嚎伎俩。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你爸六十大寿,你让你小姑子在那么多亲戚面前丢人,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啊!我们周家是刨了你家祖坟了吗?你要这么对我们!”
公公全程一言不发,但他那张铁青的脸,和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神,比婆婆的哭嚎更具压迫感。
这是他们惯用的组合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逼我就范。
过去三年,我就是这样一次次败下阵来。
周浩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林蔓,你今天是不是太过分了?就算晴晴做得不对,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报警啊!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你让我在亲戚面前怎么做人?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又是“我的面子”,“我的感受”。
在这个家里,所有人的感受都重要,唯独我的,可以被肆意践踏。
我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水,走到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动作优雅地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朝上。
在我坐下的瞬间,我按下了录音键。
“考虑你的感受?”
我抬起眼,平静地看向周浩。
“你妹妹刷爆卡的样子丢人,我被当成冤大头付那三万块钱就不丢人吗?”
“你的面子是面子,我的尊严就不是尊严?”
“我一年挣的钱是你的十倍,周浩,我究竟为什么要陪你们一家人演这出‘家和万事兴’的恶心戏码?”
我的每一句反问,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周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大概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我,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难听。
婆婆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她被我的话噎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尖锐的叫声。
“你嫁进我们家,就是我们周家的人!花你点钱怎么了?你那么有钱,就当孝敬我们了!没有我们周家,你一个女人挣再多钱有什么用?连个家都没有!”
“孝敬?”
我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通宵熬夜,拿命换回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
“想让我孝敬也可以,先把这么多年从我这拿走的钱,一笔一笔,列个单子还给我。我再考虑要不要‘孝敬’你们。”
“你……”
婆婆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我,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周浩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林蔓你够了!”
他猛地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就要抢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他知道,我又录音了。
我早有防备,身子一侧,轻松躲开。
他的手扑了个空,因为惯性差点摔倒,样子极为狼狈。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周浩,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
“这日子,你要是觉得还能过,就让你妈,你妹,明天登门,给我,给我爸妈,郑重道歉。”
“否则,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离婚。”
当“离婚”两个字从我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周浩愣住了。
婆婆也愣住了。
连一直稳如泰山的公公,都猛地抬起了头,眼中满是震惊。
他们大概以为,这只是我的气话,是逼他们妥协的手段。
只有我自己知道,当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绝。
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对周浩,对这个家,所有的爱和期待,早在今晚那张三万块的账单递到我面前时,就已经死了。
03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周浩已经不在身边了。
枕头是冰冷的,显然他昨晚根本没回卧室。
我不在意。
洗漱,换上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化上精致的妆容,镜子里的女人,眼神清亮,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这才是林蔓,这才是那个在设计界杀伐果断,年入七位数的公司合伙人。
而不是周家那个任人拿捏的提款机。
刚坐到餐桌前,手机就开始疯狂地震动。
我被拉进了一个名为“周家亲戚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群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对我铺天盖地的辱骂和指责。
小姑子周晴化身“受害者”,用一连串的语音哭诉着昨晚的“遭遇”,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给父亲祝寿而忙前忙后,却被恶毒嫂子当众羞辱的可怜虫。
“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想让嫂子高兴一下,谁知道她会那么狠心,竟然报警抓我……呜呜呜……我长这么大都没这么丢过人……”
婆婆则扮演着“悲情母亲”的角色,痛斥我的“不孝”和“恶毒”。
“我们家浩浩真是瞎了眼,娶了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周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一些不明真相,或者说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亲戚,立刻开始跟风起哄。
“林蔓啊,做人不能太强势,家和万事兴啊。”
“就是,跟自己婆婆小姑子置什么气,快给你妈道个歉吧。”
“周浩多好的孩子,夹在中间多难做,你就体谅体谅他吧。”
看着那些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言论,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觉得可笑。
就在这时,周浩的私信弹了出来。
“蔓蔓,你别看群里了,我妈就那样,口无遮拦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替她给你道歉。”
又是这套说辞。
“我替她道歉。”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抹平所有的伤害。
我没有回复他。
我只是平静地打开相册,找到昨晚在酒店前台拍下的那张三万零八百八十八元的消费账单,清晰的明细,鲜红的印章。
然后,我将这张图片,直接甩进了那个“相亲相爱”的群里。
紧接着,我找到了昨晚的录音。
我截取了其中最精彩的一段——婆婆那句理直气壮的“你嫁进我们家,花点钱怎么了?你那么有钱,就当孝敬我们了!”
然后,我点击了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配上了一段文字,一字一句地敲了上去。
“各位叔叔阿姨,长辈们好。我自问嫁入周家三年来,兢兢业业,从未对不起任何人。我父母教我的是非分明,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我的钱,是我放弃休息,牺牲健康换来的,不是抢来的,更不是大风刮来的。恕我无法满足周晴小姐每次都想吃霸-王-餐的愿望,也无法承担周家全家人的‘养老脱贫’业务。附上账单和录音,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发送。
刚刚还热闹非凡,刷屏不断的微信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那张刺眼的账单和那段清晰的录音,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周家母女和那些帮腔的亲戚脸上。
几秒钟后,群里炸了。
“天呐,一顿饭三万块?这周晴也太能花了吧?”
“这录音里……是亲家母的声音吧?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
“‘养老脱贫’……哈哈,林蔓这话说得真解气!有些人就是把儿媳妇当扶贫的了!”
之前那些劝我“大度”的亲戚,纷纷开始尴尬地打圆场,或者干脆装死。
一些脑子清醒,或者说早就看周家不顺眼的亲戚,则开始调转枪头。
“我说大嫂,你也太不像话了,哪有这么算计自己儿媳妇的?”
“晴晴啊,你也二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嫂子挣钱也不容易啊!”
周晴和婆婆气急败坏地在群里和我对骂,她们的语言越来越粗俗,不堪入耳,反而让她们贪婪丑陋的嘴脸,暴露得更加彻底。
“林蔓你个贱人!你敢阴我!”
“白眼狼!不得好死!”
我没有再回复一个字。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的表演,像在看两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最终,这场闹剧以婆婆气急败坏地解散了群聊而告终。
我放下手机,端起桌上的牛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入胃里,很舒服。
舆论战?
跟我一个玩转市场营销和品牌公关的人玩这个?
她们还太嫩了。
04
周浩是在我准备出门上班时回来的。
他眼下是浓重的乌青,满身酒气,胡子拉碴,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憔悴。
他堵在门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林蔓,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宿醉后的疲惫。
“我妈她们已经在亲戚面前丢尽了脸,你满意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绝?周浩,究竟是谁绝?”
“是那个点三万块菜,然后把账单理所当然递给我的周晴绝?还是那个在群里颠倒黑白,辱骂我全家的你妈绝?”
“或者说,是那个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欺负,只会让我‘大度’、‘忍让’的你,最绝?”
我的话像一把刀,剥开了他所有伪善的伪装。
他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他终于怕了。
他以为我只是闹脾气,却没想到,我是真的动了离婚的念头。
他开始谈钱,这是他最后的,也是他自以为最有效的武器。
“林蔓,你要离婚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和威胁。
“但是,我们婚后的财产得好好算算。这套房子,是婚后买的,虽然写的是你的名字,但也算夫妻共同财产。还有车子,还有你的存款,你的收入……”
他以为,他能用这些来拿捏我,逼我妥协。
他以为,我还是那个被爱情冲昏头脑,对他毫无保留的傻女人。
我看着他脸上那丝得意的威胁,心中一片冰冷。
我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你看清楚。”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第一,这套房子,首付三百二十万,是我爸妈全款支付的,有银行转账记录为证。婚后每个月两万的房贷,用的是我的个人工资卡还的,这张卡在我婚前就已经存在,流水清晰。按照婚姻法最新司法解释,这套房子,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一分钱关系。”
周浩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拿起那份购房合同和银行流水,手指都在颤抖。
“那……那你的收入!你的收入是夫妻共同财产!你年薪几百万,这些钱……”
我拿出另一份文件,拍在他面前。
“第二,你看清楚这份协议的标题。《婚前财产协议》以及《婚后财产分别制公证书》。”
“我们结婚前一个月,就已经在公证处签了字,做了公令。我的所有婚前财产,以及婚后各自名下的收入、投资、孳息,都属于个人财产,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所以,周浩,我的收入,是我的个人财产,跟你,同样没有一分钱关系。”
“不……不可能……”
周浩彻底懵了,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难以置信。
“你……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那些被压抑了三年的委屈和愤怒,像找到了一个出口,汹涌而出。
“在你第一次,偷偷拿我的钱去给你那个烂赌的弟弟还八万块赌债的时候,我就去做了。”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我们结婚刚满一年的时候。
我发现我一张备用卡里的八万块不翼而飞,追问之下,他才支支吾吾地承认,是他拿去给因为堵伯被人扣下的弟弟救急了。
当时,他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地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相信了。
但我没有傻到底。
从那天起,我就留了心。我咨询了最好的律师,不动声色地,为自己铺好了所有的退路。
我曾经以为,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有用到的一天。
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
周浩瘫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喃喃自语:“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算计我?林蔓,我们是夫妻啊……”
“彼此彼此。”
我冷笑一声,从他身边跨过,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给了他最后一击。
“另外,通知你一下。我们那张所谓的联名储蓄卡,里面的五十万存款,我已经向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
“在你妈,把你妹妹昨晚那三万零八百八十八块的餐费,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之前,那笔钱,谁也别想动一分。”
我看着他瞬间灰败的脸,内心毫无波澜,只觉得无比讽刺和痛快。
你们不是喜欢钱吗?
不是觉得我的钱就是你们的钱吗?
那我就让你们尝尝,一分钱都拿不到的滋味。
05
我以为,我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们至少能消停几天。
我还是低估了他们一家人脸皮的厚度和毫无底线的程度。
下午三点,我正在会议室和最重要的客户开着方案提报会。
这是我跟进了半年的项目,一旦拿下,不仅能为公司带来八位数的收益,更能奠定我在业内的顶尖地位。
就在我讲到最关键的部分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我的助理艾米脸色苍白地探进头来,对我使着眼色,声音都在抖。
“林总,您……您家人来访。”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对客户抱歉地笑了笑,说了一声“失陪”,快步走出会议室。
公司一楼的接待大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我的婆婆,正一屁股坐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拍着大腿,撒泼打滚,哭天抢地。
“没天理了啊!儿媳妇挣大钱了就不要我们穷亲戚了啊!”
“逼死人了!这个黑心肝的女人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我的小姑子周晴,则拿着一沓打印出来的A4纸,见人就发,上面用加粗的宋体写着触目惊心的标题——《血泪控诉!知名设计师林蔓如何虐待公婆,逼死亲夫!》。
她们两个,一个负责哭闹,一个负责散播“证据”,配合得天衣无缝。
大厅里围满了看热闹的同事和其他公司的员工,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好奇和幸灾乐祸。
我的公司合伙人,也是我的好友兼老板,李姐,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羞辱,愤怒,恶心……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但我知道,我不能慌,更不能跟她们一样撒泼。
那只会正中她们下怀,让我成为全公司的笑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走到李姐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李姐,对不起,给我十分钟。”
李姐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我走到大厅中央,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平静地拿出手机,对着大厅的保安队长说:
“王队,麻烦把这两位严重影响我们公司正常办公秩序和企业形象的女士,‘请’出去。”
王队有些为难:“林总,这……这是您家人……”
“她们不是。”
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她们是来闹事的。”
婆婆见保安要上前,立刻发了疯一样扑过来,死死抱住我的腿。
“你个小贱人!你还敢叫保安!我是你妈!你敢让他们动我一下试试!我要告你虐待老人!”
她身上的那股味道,混杂着汗臭和隔夜的饭菜味,熏得我一阵反胃。
我强忍着恶心,没有挣扎,而是悄悄对我信得过的助理艾米使了个眼色。
艾米心领神会,立刻退到人群后,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手机录像功能。
我低下头,看着抱着我小腿哭嚎的婆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妈,我再叫你最后一声妈。”
“你再这样抱着我不放,我就只能让保安动手了。到时候拉拉扯扯,您这把老骨头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别怪我。”
“还有,友情提醒您一下,我们公司大厅的监控,是360度无死角,4K高清带收音的。您今天在这里的所有表演,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我都会让法务部拷贝一份。”
我顿了顿,看着她因为我的话而有些愣住的表情,继续加码。
“这份视频,将来在离婚法庭上,可以作为你儿子婚内存在家庭暴力,我被迫离婚的强有力‘辅助证据’。”
婆婆彻底愣住了。
她可能听不懂什么叫4K高清,但“家庭暴力”和“法庭证据”这几个字,像几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
她不懂法,但她怕事,尤其是怕惹上官司。
周晴见她妈被我镇住,还想冲上来嘴硬:“林蔓你少吓唬人!你凭什么……”
我猛地抬起头,眼神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她。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立刻打电话给你昨晚借钱的那些朋友,告诉他们,你挪用你公司的公款去欧洲旅游了?”
周晴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张着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怎么知道她挪用公款?
我当然不知道。
我诈她的。
但看她的反应,我猜对了。
最终,这场闹剧,在保安的“护送”和同事们鄙夷又复杂的目光中,草草收场。
婆婆和周晴被两个高大的保安一左一右地“架”出了公司大门,那副灰溜溜的样子,比昨晚在酒店还要狼狈。
我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裙摆,对还围观的众人微微一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一点家庭纠纷,已经处理好了。”
说完,我转身,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背脊挺得笔直,回到了会议室。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在公司的形象,算是彻底毁誉参半了。
但没关系。
名誉这种东西,丢了可以再挣回来。
但有些人,有些事,不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我林蔓誓不为人!
06
被动防御,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要想彻底摆脱这群吸血鬼,我必须主动出击。
那个周末,我没有休息。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将这三年来,所有的银行流水、微信转账记录、支付宝转账记录,全部导了出来。
一笔,一笔,地整理。
打印出来的A4纸,在书桌上堆成了小山。
每一张纸,都记录着我的退让和他们的贪婪。
【2020年8月,周晴毕业旅行,转账50000元。备注:晴晴说以后挣钱了就还我。】
【2021年3月,周晴考驾照、买新手机,转账23000元。】
【2021年10月,周晴看中一款名牌包,周浩开口,转账35000元。】
【2022年5月,周晴说要和朋友创业,转账100000元。后来才知道,她拿这笔钱,给自己买了辆二十多万的MINI,剩下的十万是她妈和周浩凑的。】
【2022年9月,周浩弟弟周阳堵伯欠债,周浩下跪求我,转账80000元。】
【每年春节、公婆生日,孝敬费,雷打不动,每次20000元,三年共计120000元。】
……
一笔笔,一桩桩,触目惊心。
我看着这些冰冷的数字,手脚一阵阵发冷。
我一直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他们对我这个外来者的接纳和尊重。
现在看来,我不过是他们眼里一个会走路的,有感情的,比较好用的提款机而已。
他们榨取我的血汗,心安理得,甚至连一句谢谢都吝于给予。
当这些数字被加总在一起的时候,我彻底被震惊了。
五十八万。
整整五十八万。
这还不包括那些日常琐碎的,几百几千的红包和补贴。
我将所有附有聊天记录(比如周晴亲口说“以后还”)、转账凭证的证据,分门别类,整理得清清楚楚。
周一早上,我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了我合作多年的律师事务所。
“王律师,我要告他们。”
我把厚厚一沓资料推到我的离婚律师面前。
“一部分,以‘民间借贷纠纷’起诉周晴,要求她偿还所有她亲口承诺会还的借款,本金加利息。”
“另一部分,以‘不当得利’起诉周浩的父母和弟弟,要求他们返还所有非法占有的财产。”
“我要让他们,把我给出去的每一分钱,都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王律师看着那些证据,眼神越来越亮。
“林小姐,你太让我惊喜了。这些证据,非常充分,尤其是周晴的借款,有明确的还款意向表示,我们的赢面非常大。”
当天下午,三份措辞严厉的律师函,就以最快的速度,分别寄往了周家、周晴的公司,以及周阳的住处。
第一个崩溃的,是周浩。
他收到快递的时候,大概以为是我寄给他的离婚协议。
当他看到那份长达五页的“借款及不当得利催告清单”时,他彻底疯了。
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林蔓!林蔓你真的要把我们家往死里逼吗?!”
“五十八万!你让我们去哪里给你弄这么多钱!你是要我们的命啊!”
我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内心一片平静。
“当初你们一家人,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钱,逼我给钱的时候,想过这是在逼我吗?”
“周浩,我只是在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或者,你可以选择另一条路。”我顿了顿,冷冷地补充道,“同意离婚,你净身出户,并且承担这五十八万债务的一半。我可以不起诉他们。”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和粗重的喘息。
第二个发疯的,是我婆婆。
她直接杀到了我家门口,用手疯狂地砸着防盗门,发出的巨大声响在整个楼道里回荡。
“林蔓!你个丧尽天良的毒妇!你开门!”
“你不得好死!你敢告我们!我要撕了你!”
邻居们纷纷打开门,探头探脑地看着这场闹剧。
我没有理会,直接按下了物业保安的紧急呼叫按钮,然后拨打了110。
警察和保安几乎同时赶到。
面对警察的质询,婆婆依旧撒泼,说儿媳妇不孝,要断绝关系。
警察以“寻衅滋事,骚扰他人正常生活”为由,对她进行了严肃的口头警告,并记录了她的身份证信息,告诉她再有下次,就直接拘留。
婆婆被吓住了,不敢再闹。
我隔着猫眼,看着她在警察和邻居们异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被保安“请”下楼。
然后,我给周浩发去了最后通牒。
“一周时间。或者还钱,或者同意我所有的离婚条件。否则,我们法庭见。”
我知道,周家彻底乱了。
那个曾经被他们予取予求的提款机,不仅停机了,还开启了反向吞钱模式。
这种从猎人变为猎物的巨大落差,足以让他们寝食难安。
而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07
巨大的压力,终于让周浩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他第一次,没有再和稀泥。
他第一次,对他妈和他妹妹,发了火。
我从邻居阿姨那里听说了他们家的战况,绘声绘色,堪比电视剧。
据说,周浩回家后,把那份律师函狠狠地摔在了茶几上,对着他妈和他妹怒吼,问她们这些年到底从我这里拿了多少钱。
周晴哭着说嫂子有钱,花点怎么了。
婆婆护着女儿,说儿媳妇的钱就是儿子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
周浩第一次反驳了她:“那她现在要离婚了!要我们还钱了!五十八万!妈!我们拿什么还!”
家里鸡飞狗跳,吵得整栋楼都不得安宁。
那天深夜,我接到了周浩的电话。
他喝醉了,舌头都大了,在电话里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
他说他错了,他不该纵容他妈和他妹。
他说他想起了我的好,想起了当初我不顾我爸妈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他说他后悔了。
“蔓蔓……老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钱,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还你。我让他们去给你道歉,给叔叔阿姨道歉。”
“我们不离婚,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他带着哭腔的哀求,通过电波传来,有一瞬间,我的心,竟然真的动摇了。
三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爱过他,也是真的。
也许,他真的知道错了?
也许,我应该……
就在我这丝动摇即将蔓延的时候,我的另一部手机,响了。
是私人号码,我几乎从不用它来联系工作。
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妈”,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挂断周浩的电话,迅速接通。
“蔓蔓!你快来医院!你爸……你爸他……”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哭腔。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妈,你别急,慢慢说,爸怎么了?”
“是……是你婆婆!”我妈的声音都在抖,“她今天下午跑到我们家小区来了,在楼下大吵大闹,见人就说……就说你爸作风有问题,说他一个大学教授,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教出你这么个不孝顺的女儿……”
“你爸跟她理论,被她气得……气得心脏病犯了,刚送到医院,正在抢救……”
我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慢慢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着路灯,落魄地抽着烟。
是周浩。
他还在等我,还在等我的原谅。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中那最后一丝怜悯和犹豫,瞬间灰飞烟灭。
触碰我的底线可以。
但是伤害我的家人,我的父母,绝、不、原、谅!
我拿起手机,找到他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欣喜的声音传来:“蔓蔓,你肯见我了?”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冷冷地看着楼下那个渺小的身影。
“周浩,抬头。”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我。
我对着电话,也对着楼下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一个字。
“滚。”
我知道,我和他,我们这个家,从这一刻起,彻底,彻底地完了。
08
父亲的抢救很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需要留院观察。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自责。
“蔓蔓,是爸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我生生逼了回去。
“爸,你别这么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识人不清,连累了你们。”
在医院陪护的那个晚上,我和父亲聊了很多。
聊起周家,父亲叹了口气,无意中说了一句:“那个周晴,年纪轻轻,不找个正经工作,消费水平倒是不低。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一次,她在一家小贸易公司当出纳?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父亲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迷雾。
是啊。
周晴,一个在不起眼的小公司当出纳的职员,月薪顶多五六千。
可她的朋友圈里,晒的是欧洲游,是最新款的奢侈品包,是米其林餐厅。
以前,我以为是她啃老,啃哥嫂。
现在想来,光靠我们给她的那点钱,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如此奢靡的生活。
一个大胆的,连我自己都感到心惊的猜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第二天,我请了最好的护工照顾父亲,然后直接去了一家业内非常有名的私家侦探社。
“我要查一个人,叫周晴。这是她的全部信息。我要知道,她所有的资金来源。”
我付了一笔不菲的定金。
效率,是金钱最好的催化剂。
三天后,侦探社的负责人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我面前。
“林小姐,你要的东西,全在里面了。说实话,我们查了这么多案子,都很少见到这么胆大包天的。”
我拆开文件袋,里面的东西,让我手脚冰凉,却又有一股病态的兴奋感从心底升起。
调查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触目惊心。
周晴,利用她担任公司出纳的职务之便,在短短半年内,通过做假账、伪造单据等方式,陆续侵占、挪用了公司公款,近八十万元!
更让我震惊的,是这些钱的流向。
她将大部分的钱,分批、小额地,转入了婆婆张桂芬的个人账户。
而我的婆婆,用这笔天降横财,加上之前从我这里搜刮走的那些钱,在一个月前,在城东一个新开的楼盘,全款给她的宝贝小儿子,那个烂赌鬼周阳,买下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三居室。
房产证上,赫然写着周阳一个人的名字。
他们一家人,瞒着我,甚至可能也瞒着周浩,上演了一出漂亮的“乾坤大挪移”。
用大女儿犯罪得来的钱,给小儿子铺就了安稳的后路。
我拿着那些清晰的银行流水单,购房合同复印件,以及周晴和她母亲在银行VIP室签合同时的监控截图,手抑制不住地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
是极致的愤怒,和……狩猎前的兴奋。
我找到了。
我终于找到了,可以把他们全家,一锤定音,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核弹级武器。
他们以为,这只是家庭纠纷,是离婚官司。
但我现在手里握着的,是刑事案件的铁证。
职务侵占罪,八十万,属于数额巨大,法定刑是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而我的婆婆,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同样是刑事犯罪。
我没有立刻报警。
直接把他们送进去,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在他们最得意,最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给他们最致命,最绝望的一击。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轰然倒塌。
0axa09
我给周浩打了电话。
“这周六上午十点,来我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我们把离婚的条件,最后谈一次。”
我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的周浩,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疲惫至极的声音说:“好。”
他大概以为,我父亲的病,让我扛不住压力,终于准备让步了。
周六,上午十点。
我提前来到了律所的会议室。
王律师已经等在那里,帮我调试好了投影设备。
“林小姐,都准备好了。今天,会是一场好戏。”
我对他笑了笑:“辛苦了,王律师。”
十点整,周家一行人,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周浩,公公,婆婆,还有小姑子周晴。
全员到齐,一个不落。
婆婆和周晴的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得意和轻蔑。
在她们看来,我主动约谈,就是服软的信号。
她们甚至已经想好了,今天要如何拿捏我,如何让我放弃追债,甚至还要我再掏一笔钱出来,作为“精神损失费”。
周浩还心存幻想,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希冀,大概还想着劝我回心转意。
只有公公,依旧沉默着,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
他们在我对面的长桌前坐下,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的律师王律师清了清嗓子,公式化地开口。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是我的当事人林蔓女士,希望就离婚事宜,与周浩先生,以及各位,进行最后的协商。”
“我方的主要诉求有两点。第一,林蔓女士与周浩先生协议离婚。第二,关于此前林蔓女士为周家支付的各项费用,共计五十八万元,我方要求周浩先生承担一半,也就是二十九万元的债务。另外二十九万,由周晴女士、张桂芬女士……”
“放你娘的屁!”
王律师的话还没说完,婆婆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痴心妄想!一分钱都没有!离婚可以,让她净身出户!我们周家养了她三年,没问她要青春损失费就不错了!”
周晴也阴阳怪气地附和:“就是,嫂子你那么有钱,还跟我们计较这点小钱,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我看着她们丑陋的嘴脸,笑了。
我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会议室的幕布缓缓降下,投影仪亮起,将一束光打在上面。
大屏幕上,出现的第一张图,是周晴所在公司的抬头。
紧接着,是一张张银行流水单的扫描件。
每一笔,都用红色的标记圈出。
【2023年2月15日,摘要:备用金,金额:50000元,收款方:周晴。】
【2023年3月8日,摘要:采购款,金额:83000元,收款方:周晴。】
……
一笔又一笔,密密麻麻。
总金额那一栏,一个刺眼的数字,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总计:798000元】
婆婆和周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浩和公公也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
我没有理会他们,按下了下一个按键。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是周晴的个人银行账户流水。
那些从公司流出的钱,一笔笔,清晰地流入了她的账户。
然后,画面再次切换。
是婆婆张桂芬的银行账户流水。
周晴账户里的大部分资金,又通过几十次小额转账,流入了婆-婆的口袋。
最后,画面定格。
那是一份商品房买卖合同的复印件,和几张银行VIP室的监控截图。
合同上,买受人是“周阳”,付款方式是“一次性付清”,下面是婆婆张桂芬龙飞凤舞的签名。
监控截图里,婆婆和周晴正坐在沙发上,笑容满面地在合同上签字。
“这……这是什么?”周浩的声音在发抖。
婆婆的脸色,已经变得和死人一样惨白。
周晴更是浑身筛糠一样地抖了起来。
我站起身,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到脸色惨白的周晴面前。
我弯下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魔鬼般的声音,轻声说:
“周晴,你猜,你那个姓王的老板,如果看到这些东西,他会怎么做?”
“职务侵占罪,涉案金额近八十万,属于数额巨大。”
“我帮你查过了,五年起步,最高……”
我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她眼中漫上来的巨大恐惧。
“十年吧?”
10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会议室的死寂。
周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
她涕泪横流,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想抓住我的裤脚。
“嫂子!嫂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不要报警!求求你不要报警!我还年轻,我不能坐牢啊!”
“钱!钱我还你!我把房子卖了还你!求求你了!”
我厌恶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婆婆张桂芬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中反应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她那个即将面临牢狱之灾的女儿,而是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嘶吼着朝我扑了过来,企图抢夺我手中的遥控器和桌上的文件。
“小贱人!你敢害我女儿!我跟你拼了!”
王律师和我请来的两名保安早有准备,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将她死死架住。
她疯狂地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眼看抢夺无望,她那双因为贪婪和自私而显得格外浑浊的眼睛,骨碌碌一转,突然迸发出一道恶毒的光。
她猛地指向一直呆愣在原地的周浩,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晴晴的事!”
“都是他!是他指使的!是周浩让他妹妹这么干的!”
“钱!钱也都是他拿去花了!他要去外面养女人!我们晴晴是为了她哥,才一时糊涂犯了错啊!”
石破天惊。
整个会议室,除了我和王律师,所有人都被婆婆这番毫无底线的甩锅言论给震惊了。
周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张他孝顺了三十二年,为了维护她,不惜一次次和我争吵,不惜和我反目成仇的脸,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陌生,无比狰狞。
他为了这个家,牺牲了自己的婚姻,背叛了最爱他的妻子,到头来,却在最危急的关头,被当成了一枚可以随意丢弃的弃子。
用来保全他那个犯了罪的妹妹,和他那个烂赌的弟弟。
巨大的荒谬和悲凉,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惨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死寂。
“妈……”
他只叫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眶瞬间红了。
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周晴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她尖叫着从地上爬起来,和自己的母亲撕打在了一起。
“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把所有事都推到我哥头上!”
“房子是给周阳买的!凭什么让我哥去顶罪!我不服!”
一直沉默的公公,此刻再也坐不住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扭打在一起的母女俩,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们……你们……作孽啊!”
一场原本是审判我的“家庭谈判”,彻底演变成了一出狗咬狗,丑陋不堪的闹剧。
我和王律师冷眼旁观,看着这场由贪婪和自私引发的丑陋内斗,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恶人自有恶人磨。
有时候,看着他们内部瓦解,狗咬狗,比亲手报复,更让人觉得痛快。
尤其是看到周浩那张万念俱灰的脸。
愚孝的男人,只有被现实狠狠地扇上几百个耳光,被他最在乎的家人,毫不留情地推入深渊,他才会真正地醒悟。
只可惜,太晚了。
11
我没有亲自报警。
那样会脏了我的手。
我只是让王律师,将那份装着所有证据的牛皮纸袋,匿名寄给了周晴公司的王老板。
一个能白手起家,把公司做到年流水上千万的老板,自然不是什么善茬。
据说,王老板收到快递后,当场气得把办公室的古董茶具都给砸了。
他没有给周晴任何狡辩的机会,直接选择了报警。
警方迅速立案,以职务侵占罪将周晴刑事拘留。
在看守所里待了不到四十八小时,周晴就全线崩溃了。
为了争取立功,获得宽大处理,她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包括她的母亲张桂芬,是如何一步步教唆她,如何帮她转移赃款,如何用赃款为小儿子购房的。
很快,婆婆也因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被警方传唤调查。
那套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写着周阳名字的新房,作为用赃款购买的资产,第一时间被法院冻结查封。
周家,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名声扫地,官司缠身,还背上了对王老板公司高达八十万的民事赔偿。
周浩彻底心死了。
他主动联系了我,只有一句话。
“林蔓,我同意离婚。你所有的条件,我都接受。”
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面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他憔悴得几乎脱了相,短短几天,像是老了十岁。
他拿着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夫妻共同财产无,男方自愿净身出户。”
“婚内债务五十八万元,男方自愿承担其中二十九万元。”
签完字,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看着我。
“林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如果……如果我早点听你的,如果我不那么糊涂……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从他手里接过签好字的协议,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小心地收进包里。
我没有看他。
“没有如果,周浩。”
“你的道歉,太晚了,也太廉价了。”
他突然伸手,想来拉我的手。
我像触电一样,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那个曾经给我温暖和悸动的怀抱,如今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然后无力地垂下。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金色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压在身上三年的枷锁,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我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12
一年后。
我的个人设计工作室“Eve”,在业内声名鹊起,接连斩获了几个国际设计大奖,成功在巴黎开设了分部。
我彻底还清了当初父母为我支付的那笔首付款,用自己挣的钱,在他们最喜欢的沿海城市,给他们买了一套带花园的海景别墅。
春天的时候,我带着他们去欧洲旅行,在巴黎塞纳河畔,在罗马许愿池边,在圣托里尼的蓝顶教堂下,留下了我们幸福的笑脸。
旅途中,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华裔建筑师,有着和我同样独立的灵魂,和看遍世界的从容。
他欣赏我的才华和坚强,懂得我笑容背后的伤痕。
我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开始了一段平等、尊重、彼此滋养的,成年人的爱情。
偶尔,我会从李姐或者其他朋友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周家的近况。
周晴因为涉案金额巨大,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婆婆因为是从犯,且年事已高,被判三缓四,但需要赔偿王老板公司的全部经济损失。
为了还债和赔偿,他们卖掉了唯一的祖宅,搬到了郊区一个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
周浩,因为要替家里还那还不清的债,要供养年迈多病的父母,还要承受邻里亲戚的指指点点,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
据说他换了好几份工作,都因为家里三天两头的破事而干不长久。
据说他找过我很多次,打听我的新住址和新号码,像个疯子一样。
但我早就换了手机号,搬了家,将他们一家人,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清理了出去。
一次朋友聚会上,有人半开玩笑地问我:“蔓蔓,你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还恨他们吗?”
我摇了摇头,举起手中的香槟杯,对着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笑了笑。
“不恨了。”
“我只是忘了。”
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对于那些生命中的垃圾,最好的报复,就是彻底的,干净的遗忘。
因为他们,甚至不配占据我一丝一毫的情绪和记忆。
手机屏幕亮起,是新男友发来的消息。
【宝贝,在忙吗?我给你炖了莲子银耳汤,驱驱秋燥,早点回家。】
后面还跟了一个可爱的亲吻表情。
我回了一个“好”,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最温柔的笑容。
我的生活,阳光普照,再无阴霾。
至于周浩和他的家人,他们将永远活在自己亲手建造的,名为“悔恨”的活地狱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解脱。
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