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今,一个跑腿的。
为了省钱,租了个老破小,房东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叫俞棠,对我特别好,嘘寒问暖的。
直到我送了一份外卖,客户死在我面前。
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监控坏了,目击者是个想弄死我的富二代。
警察把我当头号嫌疑人。
全世界都想让我认罪。
就在我快被逼疯的时候,这栋楼开始不对劲了。
夜里总能听见楼上滚弹珠的声音,可那间房,俞棠说,已经空了三年了。
走廊的灯开始闪,镜子里偶尔会多出来一个人影。
俞棠还是对我那么好,天天给我送汤,安慰我,说她相信我。
她的汤很好喝,温温的,暖着我的胃。
可我却在她漂亮的指甲缝里,看到了一丝洗不掉的暗红色。
1.一份带血的外卖
我的电动车停在“锦绣华府”楼下。
这地儿的保安,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会移动的垃圾。
我没理他,拎着外卖走进电梯。
3201。
这单的打赏,够我吃三天泡面。
客户是个网红,叫Vivi,照片P得跟假人一样。
门没关,虚掩着。
我敲了敲门。
没人应。
我推开门,喊了一声:“您好,外卖。”
一股很浓的香水味,混着点别的什么味道,冲进鼻子。
血腥味。
我干过几年兵,对这个味道熟。
客厅没人。
我往里走了两步。
卧室的门开着。
那个叫Vivi的网红,倒在地上。
眼睛瞪得很大,脖子上插着一把水果刀。
血流了一地,把白色的地毯染红了一大块。
我脑子“嗡”的一下。
第一反应不是报警。
是退出去,把门关上,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但我不能。
我的指纹留在了门把手上。
我拿出手机,手有点抖。
电话还没拨出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什么人?你对Vivi做了什么!”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指着我,脸涨得通红。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我认识他,邵辉,一个吃喝等死的富二代。
前几天还因为飙车上过新闻。
我举起手里的外卖:“送外卖的。”
邵辉冲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尖叫了一声。
然后他像疯了一样指着我:“凶手!就是你!抓住他!”
他那两个跟班,立刻朝我围了过来。
我退后一步。
这房子是个死胡同,没地方跑。
我把外卖袋子扔在地上。
“我不是凶手。”
我的声音很平。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邵辉根本不听,眼睛血红:“我亲眼看见你从房间里出来!你还想狡辩?”
警察很快就来了。
带队的是个中年警察,姓李。
李警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邵辉。
“叫什么?”
“程今。”
“干什么的?”
“跑腿。”
他问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扫。
像在扫描一件货物。
邵辉在一旁添油加醋:“李叔,就是他!我一进门就看见他了,他想跑!”
李警官挥了挥手,让他别吵。
“你进房间了?”
“进了,我喊了一声,没人应。”
“看见尸体了?”
“看见了。”
“然后呢?”
“然后他……邵先生就进来了。”
李警官点点头。
旁边一个小警察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看我的眼神,变了。
变得锐利,充满了审视。
“程今,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吧。”
我知道,我被当成嫌疑人了。
我被带上警车的时候,邵辉就站在旁边。
他脸上是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冲我做了个口型。
“你,死,定,了。”
我没理他。
我只是在想,那股血腥味里,还混着另外一种味道。
很淡。
是一种植物的清香。
有点像栀子花。
2.那个女人,她总在笑
我从局子里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该问的都问了。
我把我知道的,一字不差地全说了。
但他们不怎么信。
我是第一发现人,也是唯一在场的人。
邵辉的说辞,对我非常不利。
最关键的是,那栋楼的监控,坏了。
电梯里的,走廊里的,全坏了。
就那么巧。
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只是暂时没有直接证据,才把我放了。
但他们收了我的手机和电动车。
我得随叫随到。
我走回我的出租屋。
一个建了三十多年的老小区,墙皮都掉了。
刚上楼,就看见我的房东,俞棠,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条米色的连衣裙,长头发披着。
看见我,她脸上立刻露出那种温柔的笑。
“程今,你回来啦?我听邻居说,你被警察带走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
我有点累,不想说话。
“没事。”
我掏出钥匙开门。
俞棠跟了过来,站在我门口。
“你肯定没吃饭吧?我煲了汤,给你盛一碗?”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她是真心在关心你。
我没拒绝。
一个人在外面,一口热汤,比什么都强。
我的房间很小,十来平米。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没了。
俞棠很快端着一个保温桶进来了。
是排骨汤,很香。
她把汤放在桌上,又帮我把乱糟糟的桌面收拾了一下。
“到底怎么了?看你脸色很差。”
她一边收拾,一边问。
我喝了一口汤。
很暖。
“送外卖的时候,出了点事。”
我简单说了一下。
没提尸体,只说是凶案现场。
俞棠听完,手上的动作停了。
她转过头看我,眼睛里都是担忧。
“天啊,怎么会遇到这种事?那你没事吧?警察没为难你吧?”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的样子。
“你放心,你天天早出晚归的,不可能是你。肯定是警察搞错了。”
她的话,让我心里好受了一点。
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她,没人会跟我说这种话。
她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让我别怕,让我好好休息。
我看着她。
她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攻击性的美。
是那种,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温柔的美。
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她好像,总是在笑。
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她,她都是一副温柔带笑的样子。
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上,好像没什么烦心事。
她走的时候,跟我说:“有事就叫我,我就在隔壁。”
我点点头。
门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把那碗汤喝完。
胃里暖了,但心里还是空的。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水渍,像一张鬼脸。
我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那个网红瞪大的眼睛。
还有邵辉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半夜,我被一阵声音吵醒了。
很轻。
是从楼上传来的。
“哒……哒哒……哒……”
像是小孩子在拍皮球。
又像是,有人在滚弹珠。
我皱了皱眉。
我的房间在五楼。
这栋楼一共六层。
我上面是六楼。
可我记得很清楚,俞棠跟我说过。
六楼那家,三年前就搬走了。
现在,是空着的。
3.警察上门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警官又来了。
这次,他身边跟了个年轻人。
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
像是已经给我定了罪。
俞棠闻声从隔壁出来。
她穿着家居服,头发随便挽着。
看见两个警察,她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挡在我身前。
“警察同志,你们又来找程今?他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她的语气,有点急。
李警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倒是那个年轻警察,叫小陈,哼了一声。
“说清楚?他疑点多着呢!我们是来搜查他的房间的。”
说着,他就拿出一张搜查令。
俞棠的脸白了。
“搜查?你们凭什么搜查?他不是凶手!”
“是不是凶手,不是你说了算的。”
小陈推开她,就要进门。
我拉住了俞棠。
“棠姐,没事。让他们搜。”
我心里很坦荡。
我没做过,就不怕他们搜出什么来。
俞棠还想说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两个警察在我那个小破房间里翻来覆去。
衣柜,床底,桌子抽屉。
连枕头都拆开了。
什么都没有。
小陈的脸色很难看。
李警官倒是很平静。
他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
“你平时,有什么仇人吗?”
他忽然问我。
我摇摇头。
“我一个跑腿的,能有什么仇人。”
“那邵辉呢?”
“我不认识他。出事那天,是第一次见。”
李警官转过身,盯着我的眼睛。
“他说,你之前抢过他的单,他对你印象很深。”
我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抢过他的单?
我送外卖,都是平台派单,怎么抢?
这是纯粹的污蔑。
“他胡说。”
“是吗?”李警官笑了笑,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我们查了你的背景。程今,28岁,老家在西北一个很偏远的山村。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履历很干净,干净得有点过头了。”
我心里一沉。
他们查我了。
“干净,不好吗?”
“太干净了,就像是假的。”
李警官朝我走近一步。
“你当过兵?”
我的瞳孔缩了一下。
“没有。”
“哦?”他拖长了音调,“可你的站姿,还有你手指上的老茧,可不像一个普通的跑腿小哥。”
我把手收回口袋。
“我搬砖,不行吗?”
李警官笑了。
“行,当然行。”
他没再追问。
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对我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层。
他们走的时候,小陈还不死心。
“李队,肯定有我们没搜到的地方!要不带回去再审审?”
“行了。”李警官打断他。
“收队。”
两人走到门口。
李警官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俞棠。
“这位是?”
“我房东。”我说。
俞棠勉强笑了笑:“警察同志,程今真的是个好人。你们肯定是误会了。”
李警官也笑了笑。
“是吗?我们办案,不看谁是好人,只看证据。”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俞棠。
那眼神,有点奇怪。
像是在琢磨什么。
等他们走了,俞棠才松了口气。
她后背都湿了。
“吓死我了。他们怎么跟土匪一样。”
她给我倒了杯水。
“程今,你别怕。我会帮你的。我认识一个律师,明天我带你去找他。”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杯。
她的手很白,很细。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涂着透明的指甲油。
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我接过水杯。
说了声谢谢。
我没告诉她,就在刚才,李警官靠近我的时候。
我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
烟味。
混着一点,很淡很淡的……
栀子花香。
和我在凶案现场闻到的,一模一样。
4.监控里有鬼
我决定自己查。
不能坐以待毙。
第一步,就是去看监控。
警察说监控坏了。
我不信。
天底下没那么多巧合。
小区的监控室,在一个很偏的角落。
看门的是个老大爷,姓王。
我买了两包烟,一瓶酒,去找他。
王大爷挺好说话,酒喝得脸红,话匣子就开了。
“小程啊,不是大爷不帮你。那监控,是真的坏了。”
“怎么坏的?”
“前几天打雷,线路烧了。物业说要修,一直拖着呢。”
我给他点了根烟。
“王大爷,整个小区都坏了?”
“那倒没有。就你们那栋楼,还有大门口的坏了。”
又是巧合。
只有我们14号楼,和通往外面的大门口。
这线路烧得,还挺智能。
“那总有没坏的地方吧?”
“有啊。”王大爷喝了口酒,“小区里面,对着花园那几个,都好着呢。”
我心里一动。
凶手离开,不一定走大门。
锦绣华府后面,有个小门,通往一个老旧的巷子。
那边,也有监控。
“大爷,能让我看看吗?就案发那天下午的。”
王大爷有点为难。
“这不合规矩……”
我把剩下那瓶没开的酒,塞到他手里。
“就看五分钟。我就是想看看,那天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王大爷掂了掂酒瓶。
“行吧。就五分钟啊。”
监控录像很模糊。
我盯着屏幕,眼睛都不敢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下午两点,到四点。
是案发的时间段。
后门那里,人来人往。
有遛狗的,有买菜的,有送快递的。
没什么特别的。
王大爷在旁边催了:“小程,快点啊。”
我快进着看。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人。
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他从后门出去了。
身形……有点熟悉。
但说不上来。
我让王大爷暂停。
“能放大吗?”
“放不了了,就这么清楚。”
我死死盯着那个背影。
忽然,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在他的手腕上。
一闪而过。
像是一条手链。
银色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条手链,我见过。
就在昨天。
俞棠给我端汤的时候,她手腕上,就戴着一条一模一样的。
我脑子有点乱。
是巧合吗?
戴这种手链的女人,满大街都是。
我让王大爷继续播放。
那个人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我揉了揉眼睛。
准备让王大爷关掉。
就在这时。
屏幕上,出现了一道白影。
一闪而过。
快得像幻觉。
“等一下!”我喊道。
“倒回去,就刚才那里!”
王大爷不耐烦地倒放。
我让他一帧一帧地放。
就在那个黑衣人消失的拐角。
画面卡顿了一下。
然后,一张惨白的脸,毫无征兆地,占据了半个屏幕。
那张脸,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
嘴巴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是Vivi。
那个死去的网红。
王大爷“嗷”一嗓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手里的酒瓶都摔了。
“鬼……鬼啊!”
我也吓了一跳。
后背全是冷汗。
那张脸,只出现了不到半秒。
然后就消失了。
画面恢复正常。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大爷哆哆嗦嗦地指着屏幕。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这不是鬼。
我知道。
这是数字信号干扰。
或者是,有人故意在视频里,植入了这一帧画面。
为什么要这么做?
恐吓?
还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我让王大爷把这段视频,拷给了我。
他吓得脸都白了,巴不得我赶紧走。
我拿着U盘,回了家。
心里乱成一团麻。
俞棠的手链。
监控里的鬼影。
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我刚走到楼道口。
就看见俞棠站在我家门口。
她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看见我,她又笑了。
“程今,你跑哪去了?给你买了点水果。”
她把袋子递给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
她的手腕上,空荡荡的。
那条银色的手链。
不见了。
5.她指甲缝里的秘密
我开始刻意躲着俞棠。
她找我,我就说要出去找工作。
她给我送东西,我就说吃过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一方面,她是这个城市里,唯一对我好的人。
另一方面,监控里的那个黑影,和她消失的手链,让我心里发毛。
我把那段监控视频,反复看了几十遍。
那个穿着连帽衫的人,身形确实很像俞棠。
但走路的姿态,又有点不一样。
更硬朗,更……男性化。
至于那张鬼脸。
我用软件分析了一下。
确实是后期合成的。
手法很拙劣,像是恶作剧。
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邵辉?
他有这个动机。
他想让我背锅,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
有可能。
但这解释不了手链的事情。
这几天,我没睡过一个好觉。
楼上滚弹珠的声音,越来越响。
有时候,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很轻,很飘忽。
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上去看过。
六楼的门,锁得死死的。
门上贴着封条,已经发黄了。
我问过邻居。
他们都说,六楼没人住。
也从来没听到过什么声音。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病。
我快被逼疯了。
这天晚上,我又被吵醒了。
这次不是弹珠声。
是“咚……咚……咚……”的声音。
像有人在楼上剁东西。
很有节奏。
我烦躁地坐起来。
穿上衣服,摸到门口。
我倒要看看,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我没走楼梯。
这栋楼的外面,有老旧的排水管。
很结实。
我当兵的时候,攀爬是基本功。
我三两下,就顺着管道,爬到了六楼的阳台。
阳台的门,锁着。
玻璃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我透过缝隙,往里看。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咚咚”声,停了。
周围一片死寂。
只有风声。
我正准备下去。
忽然,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从房间的缝隙里飘出来。
是血腥味。
很浓。
我心里一紧。
难道上面,又死人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
用胳LEGO掰断了窗户的锁扣。
翻身进了房间。
一股混杂着灰尘和血腥的霉味,扑面而来。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光线所及之处,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房间。
地上,墙上,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
红色的,像是用血画的。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
上面放着一个木头盒子。
周围,散落着一些动物的骨头。
还有一些……女人的头发。
那个“咚咚”声的来源,我也找到了。
墙角,放着一个砧板。
上面,有一把还在滴血的菜刀。
砧板旁边,是一只被剁掉了脑袋的死鸡。
血,流了一地。
这他妈的是什么邪教现场?
我强忍着恶心,走到那个祭坛前。
那个木头盒子,雕刻着很诡异的花纹。
我伸手,想把它打开。
就在这时。
我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
手电筒的光,照在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俞棠。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睡衣,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
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没有了笑容。
是一种,混杂着惊讶、慌乱,还有……阴冷的表情。
“程今?”
她的声音,也不再是那种软糯的调子。
变得有些尖利。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举着手机,光束对着她。
“棠姐,这里是……”
“不关你的事!”她厉声打断我。
“马上出去!”
她的反应,太激烈了。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这个诡异的房间。
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
她跟这件事,绝对有关系。
我没有动。
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指甲,很干净。
但在她左手小拇指的指甲缝里。
我看到了。
看到了一点点,没有洗干净的……
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
血迹。
6.天花板上的弹珠声
我从六楼下来了。
俞棠把我赶了出来,然后把门重新锁上。
我问她那是什么地方。
她说,是之前租客留下的垃圾,她正准备清理。
这个借口,烂得不能再烂。
她看我的眼神,也变了。
不再是那种温暖的关心。
多了一丝警惕和疏远。
我们的关系,在那一晚,彻底破裂了。
我知道,她有问题。
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甚至,她就是那个穿着连帽衫的人。
但我没有证据。
我不能报警。
警察不会信我一个嫌疑人的话。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在为了脱罪,胡乱攀咬。
我只能继续自己查。
我需要进到那个房间里,看看那个木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但俞棠看得更紧了。
她好像就住在了六楼一样。
我好几次想从阳台再爬上去,都看到六楼的灯亮着。
我开始失眠。
越来越严重。
闭上眼,就是六楼那个诡异的祭坛,和俞棠那张阴冷的脸。
天花板上的弹珠声,更加频繁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
那个弹珠,就在我的脑子里滚动。
“哒……哒哒……哒……”
一声,一声,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快要崩溃了。
这天,我接到了李警官的电话。
让我去局里一趟。
他说,案子有新进展了。
我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去了。
结果,等待我的,是更深的绝望。
李警官拿出一份报告,摔在我面前。
“程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是一份指纹鉴定报告。
他们在死者Vivi的钱包上,发现了我的指纹。
我蒙了。
“不可能!我根本没碰过她的钱包!”
“是吗?”小陈在旁边冷笑。
“钱包就在她尸体旁边。你说你进过房间,那怎么就那么巧,偏偏碰了钱包?”
我百口莫辩。
我确实没碰过。
是有人栽赃。
是谁?
邵辉?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
李警官看着我。
“我们现在,有理由相信,你是为了谋财害命。”
“我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这个指纹?”
我解释不了。
我知道,这是个圈套。
一个针对我的,完美的圈套。
他们把我关进了审讯室。
一关,就是二十四小时。
不让我睡觉。
用车轮战,轮流审我。
他们想摧毁我的意志,让我认罪。
我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
我没有做过。
我死都不会认。
最后,他们没辙了,只好又把我放了。
但警告我,不准离开这个城市。
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回小区。
天已经黑了。
身体很累,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六楼的窗户。
黑着灯。
我有一种预感。
所有的答案,都在那个房间里。
我回到家,没有开灯。
我坐在黑暗里,耳朵贴着天花板。
静静地听。
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有。
过了很久。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哒……哒哒……哒……”
弹珠声。
这一次,我听得很清楚。
声音,不是从六楼的地板上传来的。
而像是……
从天花板的夹层里传来的。
我搬过桌子,站了上去。
用手敲了敲天花板。
是空的。
里面有夹层。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找来一把螺丝刀,撬开了一块天花板。
一股腐烂的臭味,从上面涌了下来。
我把手机的手电筒伸进去。
光照亮了那个狭小的空间。
然后,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那颗“弹珠”。
那不是弹珠。
那是一颗眼球。
一颗已经干瘪、腐烂的人类眼球。
它从一具蜷缩在角落的骸骨上,滚落了下来。
“哒”的一声,掉在了我的脚边。
7.邵辉的最后通牒
我报警了。
天花板上发现一具骸骨,这事太大了。
警察封锁了整栋楼。
李警官看我的眼神,无比复杂。
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我说不出的感觉。
法医初步鉴定,骸骨是女性。
死亡时间,至少在三年以上。
这栋楼的居民,都被叫去问话。
包括俞棠。
我看着她从我面前走过。
她的脸,很白。
但表情,却异常镇定。
她甚至还对我笑了一下。
那笑容,让我从头皮麻到脚底。
这具骸骨,跟她肯定有关系。
她就是这栋楼的房东。
三年前,六楼的租客失踪了,她会不知道?
警察也想到了这一点。
俞棠成了重点调查对象。
但我身上的嫌疑,并没有洗清。
因为Vivi的案子,还没有破。
我的指纹,还是最大的疑点。
我暂时搬出了出租屋,住进了一家小旅馆。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Vivi的案子。
天花板上的骸骨。
六楼的祭坛。
俞棠。
这几件事,像一团乱麻,缠在一起。
我敢肯定,这两起案子,有关联。
凶手,是同一个人。
就是俞棠。
可是,她的动机是什么?
她为什么要杀Vivi?
又为什么要杀了三年前的那个女人,还把尸体藏在天花板里?
我想不通。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
邵辉找到我了。
他带着两个人,把我堵在了旅馆的巷子里。
“程今,好久不见。”
他嘴里叼着烟,一脸的嚣张。
“躲在这里,很舒服?”
我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他弹了弹烟灰,“就是想跟你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邵辉笑了,“Vivi的案子,你不想知道真相?”
我心里一动。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警察多。”
他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知道,你不是凶手。我也知道,是谁杀了Vivi。”
我盯着他。
“是谁?”
邵辉直起身,吸了口烟,然后把烟雾吐在我脸上。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把俞棠约出来。”
我愣住了。
“你约她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邵辉的眼神,变得阴狠。
“那个贱人,敢骗我的钱。我得让她吐出来。”
我明白了。
邵辉和俞棠之间,有交易。
很可能,跟六楼那个祭坛有关。
Vivi的死,或许就是因为,她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邵辉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
是案发当天,锦绣华府的地下车库的监控。
画面里,俞棠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从一辆车上下来。
然后,她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袋子。
走进电梯。
时间,是案发前十分钟。
“这个监控,警察没找到。”邵辉得意地笑。
“只要我把这个交给警察,你就能洗清嫌疑。”
他顿了顿。
“当然,我也可以把它删了。然后,再找两个证人,说看见你进了Vivi的房间,还跟她发生了争吵。”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你说,法官会判你几年?”
他在威胁我。
赤裸裸的威胁。
我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但我别无选择。
“好。”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帮你。”
“这就对了嘛。”邵辉拍了拍我的脸。
“明天晚上,楼顶天台。把她约出来。记住,只有你们两个人。”
“我会让她,把吃下去的,连本带利地,全都吐出来。”
8.她在墙里藏了什么
我给俞棠打了电话。
我说,我知道她的秘密。
我想跟她谈谈。
电话那头,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说:“好。明天晚上十点,天台见。”
她的声音,很冷。
我知道,她动了杀心。
她会在天台,想办法除掉我。
就像除掉Vivi一样。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需要她露出马脚。
第二天,我提前上了天台。
这栋楼的天台,很大,堆满了各种杂物。
我找了一个废弃的大水箱,躲了进去。
这里,是最好的观察点。
我还带了一样东西。
一个高仿的窃听器。
其实就是个录音笔,开了录音模式,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晚上十点。
俞棠准时来了。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戴着一顶鸭舌帽。
手里,还拎着一个很大的旅行袋。
看起来,很沉。
她站在天台中央,四处看了看。
“程今,出来吧。”
我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邵辉也上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那两个跟班。
“俞棠,我的钱呢?”
邵辉开门见山。
俞棠看着他,冷笑一声。
“什么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他妈跟我装蒜!”邵辉怒了,“你用那套破玩意儿,骗了我五百万!说能让我发财!结果呢?老子女朋友都死了!”
“Vivi的死,是个意外。”俞棠的语气很平淡。
“意外?你他妈放屁!是她发现了你的秘密,你才杀了她,还想嫁祸给这个跑腿的!”
“证据呢?”
“证据?”邵辉笑得更厉害了,“老子就是证据!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把你做的那些烂事,全都抖出来?”
俞棠的脸色,变了。
“邵辉,你别逼我。”
“我就逼你了,怎么着?”
邵辉一步步逼近她。
“要么,把钱还给我。要么,你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俞棠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
她忽然笑了。
“好啊。钱,我还给你。”
她把那个黑色的旅行袋,扔到邵辉脚下。
“都在里面了。一分不少。”
邵辉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俞棠这么爽快。
他让一个跟班去打开袋子。
那个跟班拉开拉链,往里看了一眼。
然后,“啊”的一声,惨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脸色惨白,像是见了鬼。
邵辉皱着眉,自己走过去。
他往袋子里一看。
整个人,也僵住了。
我也从水箱的缝隙里,看到了。
袋子里,装的不是钱。
是一个人。
一个被剥了皮,血肉模糊的人。
我认得那张脸。
是前几天来搜我家的那个年轻警察。
小陈。
“你……你疯了!”
邵辉的声音,都在发抖。
俞棠笑了。
笑得很诡异。
“我说过,别逼我。”
她从身后,缓缓抽出一把剔骨刀。
刀刃上,还沾着血。
“本来,这些事,跟你们没关系。”
“可惜,你们太贪心了,也太蠢了。”
“现在,你们看到了我的秘密。所以……”
她的眼神,变得像蛇一样冰冷。
“你们,都得死。”
邵辉那两个跟班,吓得腿都软了,转身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
黑暗中,又走出来两个人。
穿着和俞棠一样的黑色运动服。
手里,拿着钢管。
他们堵住了天台的出口。
我知道,他们是俞棠的同伙。
那个六楼的祭坛,不是她一个人的。
这是一个团伙。
一个,用邪术和人命,来骗取钱财的犯罪团伙。
邵辉彻底慌了。
“俞棠!你别乱来!杀人是犯法的!”
“犯法?”俞棠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你以为,我会怕吗?”
她举起刀,指着邵辉。
“三年前,那个不听话的女人,被我砌进了墙里。”
“Vivi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被我捅死了。”
“这个警察,查到了我的头上,被我剥了皮。”
“现在,轮到你们了。”
“我会把你们,一个个地,都做成标本。”
“藏在这栋楼的每一个角落里。”
“让你们,永永远远地,陪着我。”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回响。
像来自地狱的诅咒。
邵辉,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我知道,我该出去了。
再不出去,这里就要变成屠宰场了。
我推开水箱的盖子,站了起来。
“俞棠。”
我的声音,不大。
但天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俞棠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
她好像,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程今。”
她笑了。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跑腿小哥,对不对?”
9.床底下的高跟鞋
我从水箱上跳下来。
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是不是跑腿小哥,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今晚,哪里也去不了。”
俞棠看着我,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
“就凭你?”
她那两个同伙,拿着钢管,朝我走了过来。
邵辉在一旁,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
很久,没有动过手了。
筋骨,都有点生疏了。
第一个人,一棍子朝我的头砸下来。
带着风声。
要是普通人,这一下,就能开瓢。
我侧身,躲开。
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惨叫着,钢管脱手。
我接住钢管,反手一棍,抽在另一个人的膝盖上。
他也跪下了。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干净利落。
俞棠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意识到了,我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角色。
邵辉也看呆了。
他张着嘴,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我把钢管扔在地上。
看着俞棠。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俞棠握紧了手里的剔骨刀。
“你到底是谁?”
“一个想知道真相的人。”
我说。
“三年前,死在天花板里的女人,是谁?”
俞棠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不说话。
“她是你的妹妹。对不对?”
我继续说。
“亲妹妹。”
俞棠的身体,猛地一震。
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其实不是猜的。
是我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张老照片。
藏在一个很隐蔽的相框夹层里。
照片上,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笑得很灿烂。
是双胞胎。
其中一个,是俞棠。
另一个,就是那具骸骨。
“你杀了她,取代了她。”
我看着她的眼睛。
“这栋楼,本来是你妹妹的。她才是真正的房东。”
“你整容成了她的样子,用她的身份,一直活到了现在。”
“你胡说!”俞棠尖叫起来。
“我没有!”
“是吗?”我冷笑。
“那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她是自杀的!”俞棠的情绪,开始失控。
“她有抑郁症!她自己从楼上跳下去的!”
“跳下去?”我摇摇头。
“法医的报告,可不是这么说的。”
“尸骨上,有多处致命的钝器伤。她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然后,被你藏进了天花板里。”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在闪躲。
她在说谎。
“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了这栋楼?”
“不是的!”俞棠喊道,“我没有杀她!我爱她!”
“那你为什么要用邪术,搞那个祭坛?”
“是为了让她复活!”俞棠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找了大师,大师说,只要我找到七个替死鬼,用他们的命来献祭,我妹妹就能回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就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她就杀了这么多人?
“所以,Vivi是第几个?”
“第四个。”俞棠喃喃地说。
“那个警察,是第五个。”
“本来,下一个,是邵辉。然后,是你。”
她抬起头,眼睛血红地看着我。
“就差两个了!就差两个,我妹妹就能回来了!都是你!都是你毁了这一切!”
她像疯了一样,举着刀,朝我冲了过来。
我没有躲。
就在她快要冲到我面前的时候。
我身后,响起了一声枪响。
“砰!”
俞棠的身体,晃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那个血洞。
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我回过头。
李警官拿着枪,站在我身后。
他身边,围了一圈警察。
他们早就到了。
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李警官走到我面前,收起枪。
“程今,干得不错。”
我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警官笑了。
“我的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还有。”他指了指我的衣领。
“你这个窃听器,信号不错。我们在楼下,听得很清楚。”
我摸了摸衣领。
那里,有一个很小的,像纽扣一样的东西。
是军用的定位窃听器。
不是我带来的那个录音笔。
我明白了。
从一开始,李警官就在怀疑俞棠。
他只是没有证据。
他放我出来,就是想让我当诱饵。
引蛇出洞。
而我,也确实,把这条最毒的蛇,引了出来。
我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俞棠。
她眼睛还睁着,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好像,在看那个藏着她妹妹尸骨的地方。
我忽然觉得,有点可悲。
就在这时。
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在俞棠的脚踝上。
那里,有一个很小的纹身。
是一朵栀子花。
我的脑子,又“嗡”的一下。
不对劲。
我见过那个纹身。
但不是在俞棠的脚上。
是在那张老照片里。
那个死去的妹妹的脚踝上。
有这个纹身。
而照片里的俞棠,脚上是干干净净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死的那个,才是姐姐俞棠。
现在活着的这个,一直在我身边的这个……
才是那个,本该三年前就死去的……
抑郁症的妹妹!
10.这不是意外,是献祭
真相,像剥洋葱一样,被一层层揭开。
最后的内核,辛辣刺眼。
李警官他们,在六楼那个房间的墙壁里,找到了更多的东西。
不止是动物的骨头和头发。
还有一些,人类的器官。
心脏,肝脏,眼球。
都被用特殊的手法,做成了标本,藏在墙的夹层里。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谋财害命。
这是一场,持续了三年的,邪恶献祭。
活着的,是妹妹,俞心。
死的,是姐姐,俞棠。
三年前,姐妹俩因为这栋楼的产权,发生了争执。
有抑郁症的妹妹,在一次争吵中,失手杀死了姐姐。
为了掩盖罪行,她把姐姐的尸体,藏进了五楼的天花板。
然后,她整容成了姐姐的样子,以姐姐俞棠的身份,活了下来。
但这三年来,她一直活在恐惧和自责中。
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直到她遇到了一个所谓的“大师”。
大师告诉她,只要凑齐七个人的器官,作为祭品,就能让她姐姐“复活”。
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的狩猎。
她利用房东的身份,筛选那些独居的,社会关系简单的租客。
然后,用各种手段,将他们杀害。
天花板里那具骸骨,是第一个。
Vivi,是第四个。
小陈,是第五个。
如果我没有出现,邵辉,就是第六个。
而我,会是第七个。
当第七个祭品完成,她的“仪式”,也就完成了。
至于那个大师,警方也很快找到了。
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他利用俞心的精神漏洞,骗取了她所有的积蓄。
也就是邵辉说的那五百万。
Vivi,大概就是无意中,发现了俞心和大师的交易,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俞心在钱包上留下我的指纹,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需要一个替罪羊。
一个能吸引警方注意力的,完美的替罪羊。
而我这个背景干净,身份普通的跑腿小哥,是最好的人选。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李警官把结案报告放在我面前。
“程今,这次,多亏了你。”
“你可以走了。你自由了。”
我看着报告上,俞心那张清秀的照片。
怎么也无法把她,和那个残忍的连环杀手,联系在一起。
我问李警官:“她……俞心,她最后怎么样了?”
李警官叹了口气。
“抢救过来了。但……疯了。”
“嘴里一直念叨着,说她姐姐要回来了,要来找她了。”
我沉默了。
或许,疯了,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我走出警察局。
阳光,有点刺眼。
我抬头,看着蓝天。
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现在,梦醒了。
我准备离开这个城市。
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
我回了一趟出租屋。
收拾我那点可怜的行李。
房间里,还残留着俞心煲的汤的味道。
很香。
很温暖。
我拉开衣柜,准备拿最后一件衣服。
忽然,我看到了衣柜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鞋盒。
不是我的。
我打开鞋盒。
里面,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很漂亮。
也很眼熟。
我猛地想起来了。
死去的网红Vivi,她就有一双一模一样的高跟鞋。
我当时在案发现场,看到过。
为什么,她的鞋,会在这里?
我把鞋拿出来。
发现鞋跟上,沾着一点干涸的泥土。
还有……
一片枯黄的叶子。
是银杏叶。
我们这个城市,只有一个地方,有银杏树。
城西的,废弃精神病院。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Vivi去过那里?
她去那里干什么?
俞心,为什么要把她的鞋藏起来?
这双鞋,肯定有什么问题。
我把鞋翻了过来。
在鞋底的凹槽里,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被折叠得很小的内存卡。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立刻找了个读卡器,把内存卡插进电脑。
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
我点开视频。
画面,很昏暗,很晃动。
像是在偷拍。
拍摄地点,就是那个废弃的精神病院。
视频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是Vivi。
另一个……
当我看清另一个人的脸时。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个人,不是俞心。
也不是那个江湖骗子。
是李警官。
视频里,李警官递给Vivi一个信封。
Vivi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沓钱。
“事情办得不错。”李警官说。
“那个叫程今的,已经上钩了。”
Vivi笑了:“李队,还是你高明。随便一个凶杀案,就能把一个退役的特种兵,玩得团团转。”
“他不是普通的兵。”李警官的声音,很冷。
“他是‘狼牙’的人。我找了他,整整五年。”
“五年前,就是他,毁了我们整个计划。”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跑了。”
“那……俞心那边,不会出问题吧?”
“放心。”李警官笑了笑,“一个精神病而已。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
“等风头过去,我会安排你出国。”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坐在椅子上,全身冰冷。
像掉进了一个冰窟。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从我踏入这个城市开始,就已经布好的局。
Vivi没死。
她和李警官,是一伙的。
真正的凶手,也不是俞心。
或者说,俞心只是他们手里的一把刀。
他们利用了俞心的精神问题,诱导她去杀人。
然后,再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她身上。
而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我。
他们想利用这个案子,把我彻底困死在这里。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年前,我毁了他们什么计划?
我努力回忆。
五年前,我还在部队。
执行过一个卧底任务。
是摧毁一个,盘踞在边境的,贩卖人体器官的犯罪集团。
那个集团的头目,代号“医生”。
非常狡猾。
最后关头,让他跑了。
难道……
李警官,就是那个“医生”?
他混进了警队,用了五年的时间,一步步往上爬。
就是为了,找我复仇?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我关掉电脑,拔出内存卡。
紧紧地,攥在手心。
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而我,就是网中央的猎物。
11.摊牌:你的香水出卖了你
我没有跑。
跑,解决不了问题。
他们能找到我一次,就能找到我第二次。
我必须,把这张网,彻底撕碎。
我需要证据。
能把李警官,彻底钉死的证据。
光凭这段偷拍的视频,还不够。
他完全可以辩称,这是伪造的。
我把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又检查了一遍。
在鞋垫的夹层里,我找到了第二个东西。
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李警官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背景,是一家私立医院。
那个男人,我认识。
是当年那个器官贩卖集团的二号人物。
负责做手术的。
我记得,他当年被我亲手击毙了。
这张照片,至少是五年前拍的。
李警官,从那个时候起,就和他们有勾结。
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条大鱼。
我把照片和内存卡,收好。
然后,我拨通了李警官的电话。
“李队,是我,程今。”
“哦?有什么事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我想,我们该见一面。”
“有些东西,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在哪里?”
“锦绣华府,3201。”
我说。
“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我一个人去。”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可以。半小时后到。”
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会来。
而且,他会带着杀意来。
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次对决。
我提前到了3201。
这间凶宅,还贴着封条。
我轻易就进去了。
房间里,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
地毯上那滩血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空气中,那股浓郁的香水味,淡了很多。
但我还是能闻到。
混在里面的,那一丝,栀子花的清香。
我一直以为,这股味道,是属于俞心的。
现在我才明白。
我错了。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从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
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很难想象,在这片繁华之下,隐藏着那么多的罪恶和肮脏。
半小时后,门开了。
李警官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警服,腰上别着枪。
看起来,正气凛然。
“东西呢?”
他开门见山。
我转过身,看着他。
“不急。”
“我们先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我笑了笑,“那……‘医生’这个名字,你熟吗?”
李警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捕捉到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五年前,边境,那场被捣毁的交易。”
我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你,才是那场交易的幕后老板,对不对?”
“你混进警队,就是为了给你的同伙,提供保护伞。”
“而我,毁了你的生意。所以,你想杀了我。”
李警官的脸,彻底沉了下去。
他没有再伪装。
“程今,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一开始。”
我说。
“从我在案发现场,闻到那股栀子花香开始。”
“后来,我在你身上,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我查过,那种香水,很小众。是国外一个手工牌子,产量很少。”
“一个城市里,两个人用同一种限量版香水的概率,太小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来过案发现场。”
“你不是来勘察的,而是在Vivi‘死’之前,你就来过。”
“你才是,布置这一切的人。”
李警官鼓了鼓掌。
“精彩。真是精彩的推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慢慢戴上。
“可惜,你没有证据。”
“就算你知道了全部真相,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因为,一个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拔出了枪,对准我的头。
“程今,永别了。”
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笑了。
“李队,你是不是忘了?”
“我刚才跟你说,我查过那种香水。”
“我不仅查了它的牌子,还查了它的成分。”
“它的主要原料,是一种叫‘白蝉’的花。”
“这种花,有一个很特别的特性。”
“它的花粉,在紫外线的照射下,会发出一种特殊的荧光。”
“肉眼,看不见。但专业的刑侦设备,一照就出来。”
“你说,如果我现在,用紫外灯照一下这个房间……”
“会发现什么?”
“会不会发现,除了我和Vivi的脚印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的脚印?”
“一个,从门口,一直走到卧室,再从卧室走出来的脚印?”
李警官的脸色,终于,彻彻底底地,变了。
变得,惨白。
12.再见,14号楼
李警官的手,开始发抖。
“你在诈我。”
“是不是诈你,你赌得起吗?”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在你开枪之前,我已经把所有的证据,包括那段视频,那张照片,还有我的这段推理,用加密邮件,发给了省厅的督察组。”
“邮件设置了定时发送。如果你杀了我,一个小时后,他们就会收到。”
“到时候,就算我死了,你也跑不掉。”
“你……”
李警官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握着枪,进退两难。
我知道,我在赌。
赌他不敢同归于尽。
像他这样的人,惜命得很。
我们对峙着。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过了很久,很久。
他缓缓地,放下了枪。
“你赢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程今,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克星。”
就在他放下枪的那一刻。
房间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群穿着特警制服的人,冲了进来。
带队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高级警官。
“不许动!警察!”
李警官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这不是我安排的人。
那个高级警官走到我面前,对我敬了一个军礼。
“程今同志,我们是军方安全部门的。”
“我们,也盯了‘医生’很久了。”
“你发出的那封邮件,我们已经收到。”
“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他。”
我明白了。
我的老部队,一直没有放弃追查。
他们,也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李警官,彻底瘫倒在地。
他知道,他完了。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和军队的双重审判。
一切,都结束了。
Vivi被找到了,她被秘密控制了起来,等待她的是作为污点证人的审判。
邵辉因为参与了俞心的邪术骗局,也被调查。
俞心,还在精神病院。
也许,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而我,也接到了部队的通知。
让我归队。
我站在那栋老旧的14号楼下。
最后看了一眼。
这个地方,像一个漩涡,把我卷了进来。
也让我,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我的生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躲藏和逃避。
有些责任,我必须去扛。
有些黑暗,我必须去面对。
我转身,离开。
没有回头。
再见,14号楼。
再见,那个跑腿的程今。
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