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外婆去世时,我画下了她最后的样子。
那幅画在学校得了奖,被贴在展览栏最显眼的位置。他们说我有天赋,眼神里有种超越年龄的穿透力。我信了,沾沾自喜。
直到一个月后,我无意中翻出画稿,在素描本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幅自己毫无印象的涂鸦——隔壁单元的王叔叔倒在楼梯转角,脖子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眼睛空洞地望着上方。
第二天清晨,尖锐的警笛声划破了小区的宁静。王叔叔醉酒失足,摔断了脖子,发现时身体已经僵硬。位置、姿态,甚至他眼角那颗痣的方位,都与我那幅潦草的涂鸦分毫不差。
我浑身冰凉,冲回房间翻找画稿。紧接着,我找到了第二幅,第三幅……那些画像是自己长出来的,在我无意识的状态下。
第二幅画里,父亲开着的那辆黑色轿车,冲破了跨江大桥的护栏,坠入汹涌的江水中,只剩一个巨大的漩涡。
第三幅画里,母亲躺在卧室的床上,面色安详,枕边却散落着大量的安眠药药片。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我的心脏。我发疯似的想撕掉这些画,手却抖得厉害。最终,我只是把它们死死地压在书架最底层,用厚重的词典压住。
没用的。
父亲的葬礼和母亲的抢救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母亲被救了回来,但大脑因缺氧受损,成了需要长期卧床的“睡美人”。
三个哥哥从各地赶回。大哥红着眼眶,一拳砸在墙上,质问我为什么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二哥翻看着我的画稿,眼神复杂。三哥则默默地处理着一切琐事,疲惫不堪。
我把那些“不祥”的画藏得更深,甚至不敢再拿起画笔。可某种痒意,从骨髓里钻出来,在我的指尖跳跃。我渴望画画,近乎病态。
2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哥哥们看我的眼神渐渐变了。大哥开始酗酒,每次醉酒后,他会盯着我,喃喃自语:“为什么爸会出事?为什么妈会想不开?那天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
二哥变得沉默,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怀疑。
只有三哥,还会偶尔给我带些吃的,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念,别多想,意外而已。”
可我知道,不是意外。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像个幽灵一样在自己的家里游荡。学校里的同学也开始疏远我,他们私下说我“不祥”,“眼神吓人”。
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唯一的慰藉是二哥的女朋友,林薇姐姐。
她是第一个在我封闭的世界里投下光亮的人。她会给我带热奶茶,陪我坐在院子里发呆,轻声细语地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小念,你喜欢画画,就继续画啊。”她看着我空白的画板,鼓励道,“别被那些事情困住。”
我看着她温柔明亮的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那股压抑许久的痒意再次席卷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我想画她。不是画她死亡的样子,而是画下她此刻的温柔,让这瞬间成为永恒。
“薇姐姐,”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你能……帮我买些画具吗?我的都用完了。”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了:“好啊。你想画什么?”
“画你。”我说。
她出门后,我坐立难安。那种熟悉的、被无形力量操控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冲进画室,在尘封的角落里找到一支秃了的铅笔和一张泛黄的草稿纸。
手指不受控制地开始移动。
线条凌乱而急促,勾勒出一个人形。不是我渴望描绘的温柔笑靥,而是……
我怔怔地看着画纸上呈现的景象,铅笔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
画面上,是我自己。
我躺在家里那个废弃的、堆满杂物的阁楼地板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我的左手腕处,有一道深刻的、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鲜血蜿蜒,在地板上聚成一滩暗红。
而在画面的角落,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脸,但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冰冷地落在我的“尸体”上。
原来,我的终局是这样的。
3
林薇回来了,带来了崭新的画具。她看到我苍白的脸,关切地问:“小念,你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只是有点累。”
我把那幅画小心地折好,藏在贴身的衣袋里。它像一块冰,熨贴在我的皮肤上,时刻提醒着我那近在咫尺的结局。
晚餐时,大哥难得没有喝酒,气氛却依旧沉闷。林薇努力地活跃着气氛,说着工作中的趣事。
“小念,”她夹了一块排骨给我,“多吃点,你太瘦了。”
大哥瞥了我一眼,没说话。那眼神里的冷漠,比直接的责骂更让人心寒。
我曾试图靠近他。在他生日那天,我笨拙地煮了一碗长寿面,小心翼翼地端给他。他接过去,看也没看,直接倒进了垃圾桶。
“别做这些没用的事。”他说,“看着你就烦。”
那一刻,我所有试图修复关系的努力,都随着那碗面一起被丢弃了。
饭后,林薇要走了。我鼓起勇气,走到大哥面前。
“大哥,”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明天……是我十八岁生日。我能去爸妈的房间看看吗?就一会儿,我想……跟他们说说话。”
家里设置了祠堂,但爸妈的卧室还保持着原样,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禁区。
大哥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去那里干什么?还嫌家里不够晦气吗?”
林薇拉了拉他的胳膊:“阿诚,别这样,小念只是想爸妈了。”
“她想?”大哥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我,“要不是她整天神神叨叨地画画,爸妈会出事?她就是灾星!”
“我没有!”我脱口而出,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我不是故意的!那些画……那些画是自己……”
“够了!”大哥厉声打断我,“谢小念,我警告你,离爸妈的房间远点,也离林薇远点!你要是再搞什么鬼,或者跟林薇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赶出这个家!”
他说完,拉着林薇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薇回头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灾星。这个词从大哥嘴里说出来,比任何人的指责都更具杀伤力。
4
心脏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没关系了,反正我也快死了。按照画上的预示,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回到房间,洗了把脸,换上了妈妈生前给我买的一条裙子,白色的,带着蕾丝花边,我一直舍不得穿。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瘦弱,眼神里是挥之不去的惊惶和死寂。
我得去找二哥或者三哥。祠堂和爸妈房间的钥匙,他们都有。
我先去了二哥的公司。前台拦住了我,说没有预约不能见谢总。
我站在气派的写字楼大堂,一遍遍拨打二哥的电话。无人接听。
正当我绝望时,一群人谈笑着从电梯里走出来,被簇拥在中间的,正是西装革履的二哥。
“二哥!”我像看到救星一样冲过去。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拦住了我,皱着眉:“你是谁?干什么的?”
“二哥,是我,小念!”我急切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打量和好奇。
二哥停下脚步,看向我,眼神陌生而疏离。“你找我有事?”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二哥,我想去爸妈房间看看,就今天,求你……”我语无伦次。
二哥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男人嗤笑一声:“谢总,这哪儿来的小乞丐?穿得倒是挺别致,唱戏呢?”
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二哥皱了皱眉,对那个女人说:“给她点钱,让她走吧。”说完,他抬脚就要离开。
“二哥!”我慌了,想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却被那个女人用力推开。我穿着不习惯的小皮鞋,脚下一崴,重重摔在地上,额头磕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台阶边缘。
剧痛袭来,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
我抬起头,透过被血模糊的视线,看到二哥脚步顿了顿,却终究没有回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了旋转门。
那个推我的女人走过来,丢下一张百元钞票在我身边,眼神轻蔑:“拿去看医生吧,别在这儿碍眼。”
周围是窃窃私语和嘲讽的目光。
我慢慢爬起来,捡起那张钞票,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用手背擦掉糊住眼睛的血,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个让我尊严扫地的地方。
像条丧家之犬。
5
额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不过这彻骨的寒冷。
我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都有归处,都有惦念。而我,像一个多余的影子。
我拿出手机,给三哥发了一条信息:
【三哥,我是小念。我今年十八岁了。我能去爸妈房间待一会儿吗?我画了一幅画,画的是我自己……我可能,快要死了。】
信息石沉大海。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希望一点点熄灭。
就在我准备起身,回到那个冰冷的“家”,独自迎接终局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三哥!
我颤抖着接通电话,声音哽咽:“三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三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在哪儿?”
“我……我在中心公园。”
“站着别动,我来接你。”
二十分钟后,三哥的车停在我面前。他下车,看到我额角的伤和一身狼狈,眉头紧紧皱起:“怎么回事?谁干的?”
我摇摇头,眼泪终于决堤:“二哥他……”
“行了,先上车。”他拉开车门,把我塞进副驾驶。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三哥递给我一包纸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他没有开回家的方向,而是绕到了城郊的一座小山上。那里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如同碎钻洒在黑丝绒上。
“说吧,”他停下车,点燃一支烟,“画了什么?什么叫你快死了?”
我低下头,从衣袋里掏出那幅皱巴巴的画,递给他。
三哥展开画纸,借着车内昏暗的灯光,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盯着画看了很久,久到那支烟都快燃尽了。
“什么时候画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今天下午。”
“确定……会成真?”
我惨然一笑:“奶奶,王叔叔,爸爸,妈妈……都成真了。你说呢?”
三哥猛地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为什么……会是这种样子?”他指的是画面上那个阴影里的轮廓。
“我不知道。”我抱住膝盖,把脸埋进去,“三哥,我只是想在……在那之前,去看看爸妈。跟他们说声对不起,再说声……再见。”
三哥沉默了很久。山风透过车窗缝隙吹进来,带着凉意。
最终,他掐灭了烟头,发动了车子。
“走吧。”他说。
“去哪儿?”
“回家。”他顿了顿,补充道,“去爸妈房间。”
6
我们回到那座寂静的大宅时,已经是深夜。
大哥的房间灯黑着,大概还没回来。整栋房子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三哥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紧闭已久的房门。
一股淡淡的尘埃和旧日气息扑面而来。房间里的陈设还保持着父母生前的样子,床铺整洁,梳妆台上还放着母亲用了一半的香水。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三哥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给你半个小时。”他说完,轻轻带上了门,但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缝隙。
我走到房间中央,贪婪地看着每一件物品,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熟悉气味。我走到床头,拿起父母的合影,轻轻摩挲着。
“爸,妈……”我哽咽着,低声诉说这些年的委屈、恐惧和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似乎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我以为是三哥等得不耐烦了,连忙擦干眼泪。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梳妆台镜子里的反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那个轮廓……和画里阴影中的人影,一模一样!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猛地转身。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清了来人的脸。
竟然是他!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裁纸刀?那是我画设计图用的,一直放在画室里。
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温和或疲惫,而是某种疯狂的、孤注一掷的狠绝。
“为……为什么?”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身体因恐惧而无法动弹。
他一步步逼近,嘴角勾起一个扭曲的弧度:“为什么?小念,你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人害怕。”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
“你以为你的画真的能预言死亡吗?”他轻笑,“不,你只是……看到了我精心设计的‘剧本’而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奶奶撞见了我偷她的古董首饰,只能怪她运气不好。王叔叔?他活该,谁让他拿着我爸受贿的把柄。至于爸的车祸……那份动过手脚的刹车油,可是二哥亲手换上的,他到现在还以为是自己操作失误害死了爸呢。”
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妈倒是猜到了点什么,所以她得‘自杀’。”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本来一切都天衣无缝,财富,公司的掌控权,很快都是我的了。可是你,小念,你的那些画!你画出来了!虽然你自己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但林薇那个蠢女人,她居然开始怀疑,还在私下调查!”
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会来找你。我不能让她找到你,不能让你有机会告诉她任何事!你必须闭嘴,永远闭嘴!”
原来如此!原来我根本不是什么灾星,也不是什么预言家!我只是一个无意中窥见了恶魔行凶过程的可怜虫!我的画,是我潜意识捕捉到的、他犯罪计划的碎片!
而林薇姐姐的温柔,成了催命的符咒。
“所以,你模仿我的画,”我声音颤抖,“制造了我精神崩溃,自杀的假象?”
“没错。”他举起了裁纸刀,刀锋对准了我的手腕,位置和画上一模一样,“你的最后一幅画,会很准的。谢家的小女儿,因长期精神压抑,在十八岁生日这天,于父母旧居割腕自杀……多么完美的结局。”
他朝我扑了过来!
7
求生的本能让我在最后一刻侧身躲开,刀锋划破了我的手臂,火辣辣地疼。
“救命!三哥!!”我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希望守在门外的三哥能听到。
袭击我的人——我一直以为最温和、最默默承受的三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别喊了,没用的。我上来之前,确认过大哥喝得不省人事,二哥今晚有跨国会议,不会回来。至于守在门外的‘三哥’……”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我绝望的表情:“你以为,刚才在山上,接你电话、去接你的人,真的是老三吗?”
什么?!
我猛地想起,车上三哥似乎比平时更沉默,烟抽得更多,而且……他开车的习惯,握方向盘的姿势,似乎有细微的不同。我当时心神不宁,完全没有察觉!
“你……你冒充了三哥?!”所以,守在门外的,是他的人?或者,根本没人?
“老三这会儿,大概还在邻市的工地上处理我给他找的‘麻烦’呢,手机信号?当然也是我动的手脚。”他得意地笑着,再次逼近,“别挣扎了,小念,乖乖按照你的‘预言’去死吧!”
我抓起手边的台灯朝他砸去,被他轻易躲开。我们扭打在一起,力量悬殊。他把我死死按在冰冷的地板上,冰冷的刀锋再次贴近我的手腕。
绝望之际,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刺眼的手电筒光芒照射进来,精准地打在三哥——不,是冒充者的脸上。
“谢之明!住手!”一个我绝没想到的声音厉声喝道。
是二哥!他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竟然是脸色苍白、满眼不敢置信的林薇!
压在身上的力量一松。
冒充者——谢之明,我的“二哥”,真正的恶魔——被冲进来的人死死按住。
二哥快步走到我身边,脱下外套裹住我颤抖的身体,看着我被划伤的手臂和额角的旧伤,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后怕。
“小念……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薇跑过来,紧紧抱住我,泣不成声:“对不起,小念,对不起……我看到了你藏起来的那些旧画,我起了疑心,私下在查……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原来,二哥今天提前结束了会议,联系不上我,又发现林薇神色不对,逼问之下才知道她在怀疑谢之明。他们赶回来,正好听到我的呼救。
我看着被制住的谢之明,他还在疯狂地挣扎,嘶吼着:“你们懂什么!这个家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他们都该死!!”
他的真面目,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8
警笛声由远及近。
谢之明被警察带走了。他精心策划的谋杀链条,在确凿的证据和我的证词面前,彻底崩塌。
奶奶的“意外”,王叔叔的“失足”,父亲的车祸,母亲的“自杀”……一桩桩,一件件,真相大白。
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臂缠着纱布,神情恍惚。
二哥和林薇守在我身边。
“小念,”二哥的声音干涩,“对不起……我一直……误会了你。”他以为我的沉默和怪异是内疚和惊吓过度,从未想过背后藏着如此骇人的真相。
我摇了摇头。怪谁呢?怪那个恶魔太过狡猾,怪我们都被亲情的外衣蒙蔽了双眼。
“你的画……”林薇轻声说,“也许不是预言,而是一种……天赋。一种能捕捉到潜藏在平静表面下,最深刻恶意和危险线索的天赋。”
是吗?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好累。
几天后,我回到了空荡荡的家。大哥在知道真相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没有出来。二哥在处理公司的烂摊子和后续的法律事务。
我独自走上阁楼,那里还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我找来颜料和画布,坐在那里,第一次,主动地、清醒地,开始画画。
我画下了那个夜晚,画下了真相大白时的震惊与解脱,画下了林薇姐姐温暖的拥抱,也画下了二哥眼中深深的愧疚。
画面上,不再是死亡的阴冷和绝望,而是破碎之后,一丝微弱的、关于重生的希望。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的这种“天赋”是否会消失。
但我知道,我不会再害怕画笔了。
它曾经承载了死亡,但未来,或许可以描绘新生。
我拿起画笔,蘸上最鲜艳的红色,不是血的颜色,是朝阳,是生命,是必须继续前行的、滚烫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