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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05 21:40:56

精选章节

遗嘱上写着,谁能在我死后解开这个蓝盒子之谜,谁就能继承我的全部财产。

周律师那如同精密仪器般冰冷平稳的声线,在弥漫着尘埃与陈旧书卷气的书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在场三人的心弦上。

林凡的目光却越过了周律师毫无表情的脸,落在了壁炉上方那只巨大的、鬃毛戟张的野猪头标本上。标本的玻璃眼珠在摇曳的烛火(因为宅邸电路时常不稳,周律师习惯性地点燃了银质烛台上的蜡烛)映照下,反射出两点跳跃的、近乎狰狞的光,仿佛凝固了这头野兽被猎杀前最后一刻的暴怒与绝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另外两道目光——赵经理那灼热、赤裸,几乎要将蓝盒子熔穿的贪婪;苏护士那看似温顺,却如精密雷达般扫描着每个人最细微表情的窥探——像无形的针,刺在他的皮肤上。

那被称为“蓝盒子”的物件,静卧于厚重的、带着暗红色包浆的红木书桌中央。它的颜色并非天空或海洋的蓝,而是更深,像午夜最深沉的苍穹,又像是极地冰层下冻结了万古的幽蓝。

材质非金非石,触手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凉,并且带着奇异的涩感,仿佛能吸附指尖的温度。盒盖上雕刻的星图错综复杂,那些蜿蜒的线条并非静止的装饰,在特定光线下看去,竟仿佛在缓缓流转,蕴含着某种宇宙的韵律。

它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像一个被永恒咒语封印的沉默灵魂。

他是林凡,一个在三流大学里教授冷门考古学与历史文献学、靠着微薄薪水和偶尔给杂志写点考古老汤文章糊口的讲师。

留给他这份如同潘多拉魔盒般“遗产”的叔公,林暮年,是一位在收藏界和学术界都享有盛名却又极其孤僻的传奇人物。

除了每年春节那通不超过三分钟的、充斥着尴尬沉默和例行问候的电话,他们对彼此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另外两位“幸运”的继承人:赵天明,叔公曾经的商业帝国合伙人,一身剪裁合体的意大利西装,腕表的价值足够林凡挣上几年,他眼神里的精明与掌控欲几乎凝成实质;苏晴,叔公生命最后一年寸步不离的私人看护,容貌清秀温婉,举止得体,但林凡几次在她低垂的眼帘下,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评估猎物般的锐利光芒。

而遗嘱执行人周律师,则像一尊被时光打磨光滑的石像,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宣布了那苛刻的附加条款:所有继承人必须在这座位于市郊荒僻之地、风格混杂着哥特式阴郁与维多利亚时期繁复的古老宅邸共同居住整整三天,期间不得离开,方有资格触碰并尝试解开蓝盒之谜。

这三天,绝非风平浪静的等待,而是一场在绷紧的钢丝上行走的死亡舞蹈,脚下便是名为贪婪与猜忌的深渊。

宅邸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迷宫,呼吸间吞吐着历史沉淀下的腐朽木质、陈年灰尘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古老药材与霉菌混合的奇异气味。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永远低垂,将外界的光明切割成一条条吝啬的、悬浮着无数微尘的光带。走廊墙壁上悬挂的祖先肖像,无论你站在哪个角度,画中人那油彩描绘的眼睛都冷冰冰地追随着你,带着审视与漠然。

房间的安排透着刻意的隔离:林凡被安置在东翼尽头,窗外是荒芜的玫瑰园;赵经理雄踞西翼,房间正对着唯一通往外界的小径;苏晴则住在楼梯旁看似方便、实则处于所有人必经之路的小房间里。

第一天的晚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进行。长条餐桌上铺着浆洗得硬挺却仍带着淡淡黄渍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烛光下闪着冷光。

送餐服务生放下食物后便悄然离去,留下三人咀嚼着精致的食物,却味同嚼蜡。赵经理几次试图用关于全球经济动向或某件天价古董的拍卖新闻打破僵局,话语间却总是不忘试探林凡对古董的了解以及苏晴照顾老爷子时是否听闻过什么“特别”的嘱咐。

苏晴则总是恰到好处地递过盐瓶或清水,扮演着温柔无害的角色,但林凡注意到,她在擦拭嘴角时,指尖有微不可察的颤抖。

第二天深夜,一种莫名的焦躁与心悸将林凡从浅眠中拽醒。

宅邸死寂,唯有楼下大厅那台祖传的落地座钟,发出沉重而规律的“滴答”声,像某种倒数计时,敲打在神经上。他披衣起身,鬼使神差地再次走向书房。

清冷的月光透过色彩斑斓但污渍点点的彩绘玻璃窗,投射在蓝盒子上,形成一片片扭曲怪诞的光斑,那些星图纹路在迷离的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缓慢地呼吸、脉动。

他忍不住再次拿起它,那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直抵心脏。他反复摩挲着,指尖感受着每一个凹凸起伏,试图与这冰冷的造物沟通。

突然,当他拇指用尽全身力气,近乎固执地按压盒底一个微小、坚硬、且比其他星点更显深邃的、象征北极星的凸起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如同惊雷。

一道细如发丝、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在盒底悄然绽开,一张对折的、边缘有些毛糙的泛黄纸条,像一片被岁月遗忘的枯叶,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厚重而图案繁复的波斯地毯上。

林凡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停止了跳动。他几乎是屏住呼吸,迅速弯腰捡起纸条,借着窗外透进的、被彩色玻璃滤得失真诡异的光线,看清了上面那行娟秀却完全陌生的字迹:

“快跑,他们不是真想解谜,他们只是想毁掉盒子里的东西。”

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瞬间从他的尾椎骨沿着脊柱窜上头顶,四肢百骸一片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栋看似平静的宅邸里,潜藏着致命的杀机!

“林先生,看来您对这盒子的痴迷,远超我们想象啊。”一个声音如同鬼魅,毫无预兆地从门口方向的阴影里传来。

林凡猛地将纸条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维持着最后的镇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条塞进睡衣口袋深处。

赵经理优雅地倚着门框,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白兰地,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仿佛洞悉一切却又带着嘲弄的皮笑肉不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似乎能穿透薄薄的睡衣布料,看到他口袋里那张正散发着危险信号的纸条。

“我……只是觉得时间紧迫,睡不着,想再来看看,或许能有新发现。”林凡努力让声带放松,但干涩的喉咙还是让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哦?”赵经理慢悠悠地踱步进来,目光像最精密的探针,先是掠过林凡空着的、微微颤抖的双手,然后牢牢锁定在书桌上那个仿佛拥有魔力的蓝盒子。

“我们都对老爷子的这个终极谜题好奇得紧哪。您说,他老人家耗费如此心血,甚至用它来决定庞大家产的归属,这里面……究竟封存着什么呢?是足以富可敌国的黄金债券?还是失落文明的无价珍宝?或者……”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阴森而蛊惑的语调,凑近林凡,“……是一些一旦现世,便会引来血光之灾,最好永远埋藏在黑暗里的……秘密?林老师,您是研究历史的,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多,距离死亡就越近。”

就在这时——

“滋啦——噗!”

书房头顶那盏华丽却布满蛛网的水晶吊灯,猛地发出一阵电流过载的刺耳噪音,灯泡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虫,光线将众人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切割得支离破碎,随即,“啪”地一声脆响,整个空间被绝对、彻底的黑暗瞬间吞噬!视觉的丧失,让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林凡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上耳膜,发出轰鸣。

在一片死寂中,他清晰地听到,走廊外的橡木地板上,传来一个极其轻微的、小心翼翼踮着脚尖的、正在向书房门口靠近的脚步声!

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得像石头,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桌上那柄沉重的黄铜裁纸刀。那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似乎也在黑暗中凝神倾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才又轻轻地、带着某种犹豫地,渐渐远去了。

第三天清晨,电力如同昨夜它的消失一样,莫名地恢复了。但宅邸内的空气并未因此轻松,反而更加凝重,像是暴风雨前铅灰色的、令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早餐时,苏晴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的乌青如同被人殴打过的痕迹,她用带着明显颤音的声音诉说,她房间梳妆台上那张她与家人的合影,被人恶意地翻转扣下,而且相框的角度被移动过。

赵经理一边慢条斯理地用银刀切割着盘中的煎蛋,一边嗤之以鼻,语气带着惯常的轻蔑:“苏护士,我看你是精神太紧张了。这种老古董级别的电路,出点问题再正常不过。产生些被迫害的错觉,可以理解。”但他握着刀叉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凡不敢信任任何人,口袋里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皮肤和神经。

他利用自己作为历史学者的专业素养,一头扎进了宅邸那间如同被时光遗忘的、位于三楼的藏书室。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长期氧化产生的酸腐味、陈旧皮革以及某种防虫草药混合的刺鼻气息。他在高及天花板的书架间艰难穿行,翻阅着那些纸张脆弱发黄、封面破损严重的古籍。

几个小时枯燥而紧张的搜寻后,在一本以某种未知动物皮革封面、用晦涩拉丁文与古老星象符号写就的《星宿秘典与古代机关锁钥论》的扉页空白处,他发现了叔公林暮年那熟悉的、带着力道的潦草钢笔字批注:

“北辰之位,至高至明,乃群星之枢,万籁之寂时,其光最炽。锁钥之机,藏于星序流转生克之间,非金石蛮力可破,唯心领神会,待天时契合,循序而启,方见真章。——林暮年,观星有感,癸巳年冬夜于听雨斋”

林凡的心脏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跳动。他明白了!解开盒子的关键绝非找到一把实体钥匙,而是等待正确的天时——当北辰星(即北极星)运行到夜空正北最高点,光芒最盛之时,并按照某种蕴含天地至理的星图运行顺序依次触摸按压!

下午,林凡试图找苏晴再探探口风,或许可以有限度地分享部分非核心信息,寻求一个不可靠的临时同盟。

却在通往二楼的、光线昏暗的走廊拐角,听到她压得极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从一间堆放杂物的空房里传来:“……东西还没到手,但他们盯得非常紧,赵已经快忍不住了……我知道最终期限就在今晚,必须成功,否则……”看到他突然出现,苏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挂断电话,脸上瞬间堆起那惯有的、温柔却此刻显得无比僵硬脆弱的微笑,“林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林凡心中的疑云瞬间凝聚成风暴。她背后果然有人!

傍晚,预料之中的“意外”终于血腥地降临。众人刚用完索然无味的晚餐,二楼楼梯口突然传来苏晴一声短促而充满惊骇的尖叫!林凡和闻声赶来的周律师冲上去,只见苏晴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雕花木质栏杆,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毫无血色,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近乎崩溃的恐惧。

“有人……有人从后面狠狠推了我一把!”她惊魂未定,声音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林凡扶住她几乎瘫软的身体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无法抑制的、如同秋风落叶般的剧烈颤抖。

在周律师检查楼梯周围、赵经理冷眼旁观的混乱间隙,苏晴趁无人注意,用极快的气声,带着绝望的恳求在他耳边说道:“纸条……警告纸条……你也收到了,对不对?我们都被盯上了!他们……他们想要我们的命!”

林凡心中巨震,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

原来,致命的威胁并非只针对他一人!这宅子里,至少有两个(甚至更多)心怀叵测的“他们”!

夜幕如同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天鹅绒幕布,彻底笼罩了这座孤岛般的宅邸。距离古籍中暗示的“北辰之位,万籁之寂时”越来越近。林凡知道,最终的审判时刻,即将来临。他回到房间,从行李深处找出那枚大学时代探险社团发的、边缘已磨得光滑的青铜指虎,紧紧攥在手心。

书房里,空气紧张得仿佛充满了静电,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感。烛火因为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而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的、跳动不安的巨大阴影。蓝盒子依旧静卧桌面,像一位沉默的、等待着献祭的古老神祇。

周律师像一尊融入背景的雕像,站在书架的阴影里,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赵经理失去了往日的从容,焦躁地在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昂贵的皮鞋踩在老旧地板上发出“叩、叩、叩”的噪音,像是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苏晴紧挨着林凡站着,眼神惊恐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像一只被猎鹰盯上的、瑟瑟发抖的兔子。

当时钟的指针仿佛承受着千钧重负,终于沉重而缓慢地重合在晚上十一点整的位置。一道异常清冽明亮的月光,如同天启之光,恰好穿透正北方向那扇最高处的狭长彩窗,形成一道惨白而精准的光柱,不偏不倚地笼罩住书桌和桌上的蓝盒子,盒盖上那些星图纹路在月光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淌着微弱的银辉。

就是现在!

林凡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烛烟、灰尘和决绝的味道,大步走向书桌,如同走向命运的祭坛。他无视赵经理瞬间变得凶戾异常的目光,根据白天的研究和古籍提示,开始按照北斗七星环绕北极星的古老运行轨迹,依次用力按压盒盖上对应的星点。他的指尖能感受到金属下传来极其细微却清晰的机括震动,仿佛在回应着星空的召唤。

“我叫你停下!听见没有!把它给我!”赵经理终于彻底撕下了文明的伪装,猛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带有血槽的军用匕首,刀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直指林凡的咽喉!他的脸因极致的贪婪和濒临崩溃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再无平日的半分风度。

“果然是你……一直想毁掉它。”林凡停下动作,强迫自己冷静地注视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手心里的汗水几乎要让他握不紧拳头。

“老不死的!他手里有能让我身败名裂、把牢底坐穿的证据!那些账本……那些录音!这盒子必须毁掉!谁也别想得到!”赵经理状若疯狂地低吼,唾沫星子四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如同背景板般沉默的周律师动了!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人类的视觉残留,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一个干净利落、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军用擒拿术,便轻易格开匕首,反关节制住赵经理的手臂,将其整个人狠狠地、屈辱地按倒在冰冷坚硬的书桌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动作之迅猛专业,绝非一个普通律师所能拥有。

“林先生,请继续。时机稍纵即逝。”周律师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像冰封的湖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生杀予夺的权威。

反转一出现:周律师绝非简单的法律顾问,而是深藏不露的保护者。

林凡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集中全部精神,摒除一切杂念,用微微颤抖却坚定的手指,按下了最后一个星点——那枚象征北极星、引领方向的凸起。

“咔——锵——嗡……”

一阵清脆、复杂而悠长的机括运行声从盒子内部层层叠叠地传来,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机关被骤然唤醒。那严丝合缝、困扰了所有人三天的盒盖,伴随着一声仿佛叹息般的轻响,缓缓地、庄重地向上自动弹开。

没有预料中的珠光宝气,没有耀眼的金条,没有璀璨的宝石。

盒内衬着深蓝色的、如同午夜星空般的天鹅绒,上面只静静地躺着一叠边缘泛黄、质地脆弱的纸张,以及最上面一封没有信封、直接折叠着的、显得格外单薄的信笺。

林凡拿起那封信,展开。是叔公林暮年那力透纸背、熟悉无比的钢笔字迹,然而笔触间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与郑重:

“致我亲爱的继承者们,或者说,‘最后的试炼者们’:

当你们的目光接触到这些文字时,说明你们已勉强通过了我的第一重,也是最残酷的考验——在人类最原始的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包围下,存活下来。

首先,请允许我表达一丝或许并不真诚的歉意。你们所翘首以盼的、世俗意义上足以让你们挥霍几生的‘财富’,我林暮年毕生积累的那些金钱、股票、不动产以及大部分堪称国宝的古董,早已通过极其隐秘而合法的渠道,在我生前便已尽数捐赠予国家博物馆、几家致力于基础科学和能源研究的机构,以及……一个你们永远不会知道的、真正的‘守护者’基金。你们所争夺的,从一开始,便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虚空。

赵天明贤侄,不必再心存侥幸。你利用合伙人身份,精心策划,侵吞公司巨额资产、进行内幕交易、贿赂官员的所有详尽证据,包括所有无法伪造的银行流水、秘密录音录像以及关键证人的证词,我已整理成册,并设定在我心跳停止后自动触发多重加密程序,分别递交最高检、证监会以及国际反洗钱组织。此刻,窗外由远及近的警笛声,便是为你而奏的、终结的序曲。

苏晴小姐,或者,我该称呼你在‘暗影’组织中的代号——‘夜莺’?你与你背后那个活跃于灰色地带、试图窃取我关于‘守护者’核心研究成果的国际情报贩子组织,这一年来的表演,辛苦了。很遗憾,你们内部早已被渗透。FBI以及国际刑警组织的联合特别行动组,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和你们组织的核心成员名单,此刻应该已经完成了全球同步收网。你精心隐藏在梳妆台木质纹理下的微型信号发射器,性能确实卓越,为我们锁定其余成员位置立下了‘汗马功劳’。”

读到此处,被按在桌上的赵经理发出一声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呜咽,面如死灰,彻底瘫软下去。而苏晴则踉跄一步,撞在身后满是古籍的书架上,震落一片尘埃,她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被彻底玩弄的绝望,以及信仰崩塌后的空洞。

“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这个蓝盒子,以及我林家血脉真正需要继承的‘遗产’,从来就不是物质,而是责任,是枷锁,是高于个体生死的使命。盒子里这份以特殊药水书写、唯有在特定光谱下才能显现全部内容的名单,是跨越了三个世纪的‘守护者名录’。我们林家,并非普通的收藏世家,而是自明末清初便世代守护着一个源于某个已湮灭的史前高等文明、关乎人类未来能源格局与文明走向的终极秘密——‘源初核心’的构造图纸与能量理论雏形。它若被心术不正者或激进国家势力获得,足以引发全球性的能源战争乃至文明的重启。

林凡,我亲爱的侄子,我血脉的唯一延续。我透过层层面纱,观察了你十几年。你的正直与善良并非源于无知,而是源于对历史规律的洞察后的选择;你的冷静与坚韧,能在绝境中为你争取一线生机;而你内心深处对古老知识、对宇宙秩序的敬畏之心,是成为下一任‘守护者’最不可或缺、也是最珍贵的品质。这并非恩赐,而是最沉重的王冠;不是财富,而是永恒的孤独、无休止的警惕、以及超越个人情感与生死界限的责任。你,愿意跪下双膝,不是为了财富,而是为了人类文明的微光,接受这份真正的、流淌在你血液中的家族遗产吗?”

林凡看着手中那叠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纸张,又看了看面如死灰、已然精神崩溃的赵经理和失魂落魄、眼神空洞如同人偶的苏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周律师身上。

周律师松开了对赵经理的钳制(后者已无力逃跑),微微颔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除了冰冷与专业之外的情绪——一种带着询问、郑重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的复杂光芒:“林先生,或者,我该称您为‘候选守护者’。我是上一任正式守护者,也就是您叔公林暮年先生的直属联络人兼外部护卫,‘守夜人’编号七。现在,最终的选择权在您手中。接受,意味着您将告别平凡,步入阴影,终生与危险和秘密为伴。拒绝,或者,我们可以启动最终协议,让这一切,包括这份名录和‘源初核心’的所有信息,在此刻彻底、不可逆地化为灰烬,而您,可以继续您平静的学者生活。”

尖锐而密集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宅邸古老的铁艺大门外戛然而止。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和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利剑,刺破了宅邸内部粘稠的黑暗与寂静。

赵经理和苏晴被身着不同制服、表情严肃的人员分别带走,一个因经济重罪而精神涣散,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因身份暴露和所属组织的覆灭而面无人色,眼神麻木。

林凡没有去看周律师递过来的、所谓的“财富捐赠清单副本”,他甚至没有再去碰那个已经空了的、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蓝盒子。

他只是默默地将那份看似只有寥寥数行字、实则蕴含着惊天秘密的“守护者名录”与“源初核心简介”的纸张,用一种特殊的手法重新折叠,放入特制的金属隔层,然后塞进内衣口袋,紧贴着心脏。那里,沉甸甸的,是他激烈的心跳,也是他必须用余生去背负的、关乎亿万生灵的命运。

周律师默默地将一个看似普通、却内嵌了生物识别锁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他,里面是关于“守护者”悠久历史、组织结构、行为准则、“源初核心”的更多非核心信息(足以让他理解其重要性),以及全球紧急联络方式的加密设备。

林凡推开那扇雕刻着家族徽记(如今他才明白那徽记的真正含义)、沉重无比的橡木大门,走了出去。夜风带着深秋的凛冽寒意和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他身上沾染的、宅邸内那陈腐、阴谋与死亡的气味。

周律师,或者说“守夜人七号”,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如同一个沉默而可靠的影子,低声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守护者先生,仪式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林凡停下脚步,仰起头。城市边缘的夜空,因为光污染和薄云显得有些浑浊昏黄,但代表方向和坚守的北极星,依旧在正北方,顽强地穿透一切阻碍,闪烁着那恒定、遥远而冰冷的光芒。

它指引着迷途者,却从不给予温暖的慰藉。他感觉自己生命中的某一部分,那个属于平凡考古讲师林凡的、充满琐碎烦恼却也简单明快的部分,已经永远地、彻底地留在了身后那座吞噬了人性、欲望与生命的哥特牢笼之中。

而另一部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被强行唤醒的、无比沉重却也带着奇异使命感的部分,正在这清冷而自由的夜风中,缓缓舒展,坚定成形。

“首先,”林凡的声音在寂静而广阔的夜幕下显得异常清晰、平静,且没有丝毫犹豫或回头的意思,“告诉我全部真相。

从‘源初核心’的发现开始,从我们林家第一任守护者的誓言开始,从‘守夜人’的职责开始……以及,”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律师坚毅的侧脸,“从你,以及你们,开始。”

他迈开脚步,坚定地走向那片被无尽责任与未知危险定义的、浓稠而深不可测的未来,再也没有回头。身后的宅邸,如同一个巨大的、开始缓缓闭合的坟墓,将他过去的世界,彻底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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