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语:
有人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可我的围城,只有我一个人。结婚三年,陆竞骁给过我一座空旷的别墅,给过我一张黑金卡,却没给过我一个温热的拥抱。我像一件蒙尘的古董,被他摆放在华丽的展柜里,无人问津。直到第三年纪念日,我亲手将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放到他面前。我以为,这会是故事的结局。我拿到自由,他得到解脱。可我没想到,当我转身离开,这座冰封的城,才刚刚开始崩塌。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疯了。
第 1 章
离婚协议被我放在了茶几最中央。客厅里很安静,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不紧不慢,像是在给我倒数。
晚上九点整,门锁传来轻微的电子音。
陆竞骁回来了。
他脱下剪裁合体的西装外套,随手递给管家,然后才看见那份文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只有一下。接着,他朝我走过来。没有看我,目光只落在协议上,像是在审阅一份无关紧要的合同。
他拿起笔,翻开,笔尖在签名处落下,一气呵成。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我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没有动,甚至没有蜷缩一下。指甲盖有些发白,但我感觉不到。
他把协议推回到我面前,站起身。他很高,身影投下来的影子,能把我整个人都罩住。
“签了字,我们就两清了。”我开口,声音很平,像在说别人的事。
他“嗯”了一声,一个单音节,轻得像片羽毛。然后他径直走向卧室,关门声很轻,几乎听不见。
桌子上的那份纸,像一块冰。
我看着它,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管家过来,小声问:“太太,还需要给您准备宵夜吗?”
我摇了摇头。站起身,感觉身体有些僵硬。我回了我的房间,或者说,我住的这个房间。这里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我的。衣服是买来的,首饰是送来的,连书架上的书,都是助理按着畅销榜单配的。
我打开衣柜,拖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不大,只能装下几件衣服,还有一些我自己的工具。那些修复古董用的小刻刀、小刷子,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
我动作很快,没有留恋。十五分钟后,我拖着箱子,走出了这栋我住了三年的别墅。
外面的风很冷,吹在脸上,像刀子。我抬起头,看了眼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亮。
很好,陆竞骁。我轻声说。从今天起,我把签了字的自己还给你。从此以后,我只为我云舒自己活。
我拉着箱子,一步一步,没有回头。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然后又很短。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至少,路在我自己的脚下。
第 2 章
我在城里一个偏僻的角落,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店面。二楼可以住人,一楼做我的工作室。地方不大,但阳光很好。玻璃窗擦得亮亮的,能把街对面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完完整整地照进来。
我把行李放下,开始打扫。屋子很久没人住,有一股子霉味。我把所有窗户都打开,让风进来。风吹过,卷起灰尘,在阳光里跳舞。
我拿出我的工具,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摆好。那些小小的刀,用旧的刷子,在新的木桌上,看起来格外亲切。这才是我的世界。一个由残片和尘埃,慢慢变得完整的世界。
陆竞骁没有联系我。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云舒这个人。也好。省得麻烦。
我开始接活。先是帮邻居老太太修复一个缺了口的瓷碗,然后是给一个年轻姑娘擦亮她奶奶留下的银簪子。我收费不高,但我手艺好。消息慢慢就传开了。
日子过得很安静。早上起来,给自己熬一碗粥。然后就坐在工作台前,一待就是一天。有时候,我会对着一件破损的瓷器,看上很久。我会想,它经历过什么?它见过什么样的人?
这些东西不会说话,但它们身上,都有故事。我喜欢听故事。
一天下午,工作室的门被推开,风铃“叮铃”一声脆响。我以为是客人,抬头一看,是陆竞骁的妹妹,陆知遥。
她穿着一身名牌,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她皱着眉,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哥呢?”她问我,语气不怎么好。
“我怎么会知道。”我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那是一个清代的粉彩小瓶,瓶身有一条冲线,需要一点点地修补。
“你跟他离婚了,是不是?”她又问。
“是。”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哥他……”她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似乎在犹豫什么。
我放下工具,抬起头,看着她。“陆小姐,我和你哥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只想过我的安静日子。”
“安静日子?”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云舒,你真是天真。你以为离开他,就天下太平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话,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接起电话,脸色变了又变。挂了电话,她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她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风铃又响了一声。我看着门口,心里有点乱。陆知遥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天真”?什么叫“天下太平”?
我摇了摇头,把那些念头甩出去。不管怎么样,那都和我没关系了。我拿起工具,继续修复我的小瓶子。可是这一次,我的手,却有些不稳。
第 3 章
陆知遥的话,像一根小刺,扎在我心上。不那么疼,但总也忘不掉。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走在路上,会有辆黑色的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去市场买材料,总感觉背后有目光。
我告诉自己,是错觉。是最近太累了,疑神疑鬼。
但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我的工作室接了个大活儿。一个客户送来一件破损严重的青铜器。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花了很多钱才从海外追回来。他只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
工期很紧,我每天都加班到深夜。楼下的小街,半夜里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圈。
那天晚上,我又是最后一个走的。锁好门,我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回走。走到巷子口,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又出现了。
这一次,它没有走。它停在巷子口,车灯亮着,刺得我眼睛疼。
我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就在我快要走过车头的时候,车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人影从车上下来,高高的,瘦瘦的。是陆竞骁。
他看起来很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好像瘦了很多,西装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了。
“云舒。”他喊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夜风在我们之间打着旋。
“你来干什么?”我问。
“我……”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有种我看不懂的情绪。是痛苦?是后悔?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已经看到了。”我说,“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你操心。”
“我不是……”他又说了一个字,又停住了。他好像不习惯说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巷子深处,突然冲出来几个人,影影绰绰的,朝我这边跑过来。他们跑得很快,脚步声杂乱,带着一股子狠劲。
我心里咯噔一下。
陆竞骁的反应比我更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把我拽到他身后。他的手很凉,但力气很大。
“不想让她有事,就别动。”他对那几个人说,声音冷得像冰。
那几个人停下脚步,领头的那个,脸上有一道疤。他盯着陆竞骁,嘿嘿笑了。
“陆总,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麻烦不少啊。”
“这是我的事。”陆竞骁把我护得更紧了,“跟别人没关系。”
“是不是你的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刀疤脸说着,朝我这边瞥了一眼,“陆总心尖上的人,我们可不敢碰。不过,只是吓唬吓唬,应该没关系吧?”
他说着,手一挥,他身后的人就朝我们围了过来。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汗。我没想到,陆知遥说的那些话,会这么快就变成现实。
第 4 章
巷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
那几个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咚,咚,咚,敲在我的心上。我闻到了他们身上传来的烟味和汗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陆竞骁把我护在身后,他的背很宽,像一堵墙。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
刀疤脸笑了,露出一口黄牙。“陆总,今天这巷子,你恐怕没那么容易滚出去。”
话音刚落,一个小混混就冲了上来,手里还抄着一根木棍。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我听到一声闷哼,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见那个小混混已经躺在地上,抱着胳膊打滚。陆竞骁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怎么变。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冷得吓人。
刀疤脸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陆竞骁这么能打。他咬了咬牙,说:“一起上!”
剩下的人,全都扑了上来。
巷子很窄,施展不开。陆竞骁把我推到墙边,让我靠着。然后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冲进了人群。
拳脚相加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闷哼声,混在一起。我看不清楚,只看到人影在晃。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陆竞骁。那个永远西装革履,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像一个原始的战士。
他没有武器,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住了所有的危险。
过了大概也就几分钟,但感觉像几个世纪那么长。
巷子里,只剩下陆竞骁站着。他身上沾了灰,嘴角破了,渗出血丝。他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刀疤脸和他的人,全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陆竞骁走到刀疤脸面前,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谁派你来的?”他问,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刀疤脸咧着嘴,还在逞强:“你猜啊……”
陆竞骁没说话,只是抬起了手。他那只手,骨节分明,此刻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刀疤脸看到他的手,眼神里露出了恐惧。
“我说!我说!”他立刻就怂了,“是……是陈总,陈伟东!”
陆竞骁的手顿住了。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快得抓不住。
他松开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回去告诉他,再有下次,就不是断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他说完,转身向我走来。
他走到我面前,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担忧和慌乱。
“你没事吧?”他问,声音又恢复了那一点沙哑。
我摇了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伸出手,似乎想帮我擦眼泪,但手举到一半,又停住了。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第 5 章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我认识陆竞骁以来,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他说得那么生硬,那么不熟练,好像是从字典里硬生生搬过来的。
我没有回答。我只是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刚才的害怕?还是因为他眼里的担忧?又或者,只是因为这委屈了三年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
陆竞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想帮我擦眼泪,又不敢碰我。他那双在商场上指点江山的手,此刻僵在半空中,显得那么笨拙。
“别哭。”他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哭得更凶了。
他终于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伸出手,轻轻地,用指腹擦去我脸上的泪。他的手指很凉,带着粗糙的薄茧,触感很陌生。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我没有躲开。我就任由他擦着眼泪。巷子里的风,吹过我们两个人,带着夜晚的凉意。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哽咽着问。
他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那双深潭一样的眼睛,此刻却起了波澜。
地上的人还在哼哼,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李助,在老槐树巷口,处理一下。”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冷静和果断。好像刚才那个笨拙地帮我擦眼泪的人,不是他一样。
挂了电话,他看着我,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下意识地拒绝。
他没有和我争辩。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用一种我无法拒绝的沉默。我知道,今天晚上,我走不掉。
他的助理李助很快就来了,还带了两个人。他们把地上那些人拖走,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
陆竞骁拉开他的车门,对我说:“上车。”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辆黑色的车。我最终还是坐了进去。
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在轻微地响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窗外的街景,一盏盏地向后飞驰。霓虹灯的光,透过车窗,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明暗交错。
我一直以为,我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河。可今天晚上,这条河,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开了一个口子。
车停在了我的工作室楼下。
“到了。”他说。
我解开安全带,说了声“谢谢”,准备下车。
“云舒。”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
他看着我,嘴唇紧紧地抿着。他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如果有任何事,随时打给我。任何时候。”
我接过名片。上面是他的名字,还有一串熟悉的号码。
我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我没有回头,径直走进了楼道。我能感觉到,那辆黑色的车,一直停在那里,没有离开。
直到我工作室的灯亮起,它才悄无声息地驶入夜色。
我靠在门上,看着手里的名片。名片上,还残留着他的一点点温度。
第 6 章
那一晚之后,陆竞骁就像消失了一样。
他又回到了从前,不联系,不打扰。好像那个混乱的夜晚,那场混乱的打斗,那句笨拙的“对不起”,都只是我的幻觉。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我的工作室楼下,开始多了一辆不起眼的车。有时候是黑色的,有时候是银色的。它们总是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很安静。
我知道,那是他的人。
他还在用他的方式,保护我。或者说,监视我。我不知道。
而我手上的那个青铜器,修复工作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那是一件战国时期的青铜鼎,身上布满了铜锈和泥土。我用最细小的刷子,一点点地清理。每清理掉一点,上面的纹路就更清晰一分。
这是一种很有成就感的工作。把一件被遗忘的东西,从尘埃里重新打捞出来,让它重见天日。就像在拯救一个沉睡的灵魂。
一天下午,我正在专注地工作,门铃响了。
是陆知遥。她又来了。
这一次,她没有穿得那么咄咄逼人。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像个邻家女孩。她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我哥让我给你送汤。”她说,把食盒放在我的工作台上。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手里的活。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她忍不住了。
“问什么?”我头也不抬地问。
“问我哥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你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我停下手中的刻刀,抬起头,看着她。“陆小姐,如果你只是来替你传话的,那你可以回去了。汤,我收下了。谢谢。”
“云舒!”她有些恼火,“你为什么就这么倔呢?我哥他……他快撑不住了!”
我的手,微微一顿。
“集团内部的斗争,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她看我没反应,继续说了下去,“陈伟东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为了抢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这次针对你,就是冲着我哥来的。他知道,你是他的软肋。”
软肋。这个词,让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所以,他就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保护’我?”我冷笑一声,“把我推得远远的,让我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这就是他的保护?”
“他不知道会这样!”陆知遥急忙解释,“他以为只要你不是他陆太太的身份,你就会安全。他以为他签了离婚协议,是在给你自由!”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签了离婚协议,是在给我自由?
这个理由,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却又带着一种陆竞骁式的、令人心痛的逻辑。他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替我做决定。
“他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我问,声音有些发抖。
“他怎么说得出口?”陆知遥的眼睛也红了,“云舒,你不知道我哥。他从小就看着身边的人因为家族争斗,一个个地离开。他亲眼见过他最好的朋友被绑架,那个家,就这么散了。从那时候起,他就把所有的感情都锁起来了。他怕……他怕爱一个人,就会给那个人带来危险。在他看来,让你离开,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保护你的方式。”
我的心,像被一块巨石重重地砸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三年的冷漠,那瞬间的决绝,背后藏着这样沉重又笨拙的爱。
第 7 章
陆知遥走了,工作室又恢复了安静。
可我的心,再也无法安静下来了。
陆知遥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里一扇尘封的门。我想起了很多以前被我忽略的细节。
我想起,有一次我感冒发烧,烧得稀里糊涂。半夜醒来,看到陆竞骁就坐在我的床边。他没开灯,月光照进来,他的侧脸一半在阴影里。他以为我睡着了,伸出手,想探我的额头,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最后,他只是帮我掖了掖被角,然后就那么静静地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早餐和药。管家说,是先生一早起来准备的。我当时还以为,只是他的例行公事。
我想起,我工作室开张那天,他明明在国外出差,却有一束最好的花送来。卡片上只有一个字:贺。我当时还觉得他冷血,连一句完整的祝福都懒得写。
我还想起,他有一个从不让人碰的书房。有一次我无意中进去过,发现他的书架上,除了商业管理的书,还有很多关于古董修复的专业书籍。有些甚至是绝版的孤本。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我的世界。
这些被我当成冷漠和不在意的证据,重新串联起来,却拼凑出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一个关于爱,关于守护,却又因笨拙而显得支离破碎的故事。
我看着工作台上那个即将修复完成的青铜鼎。它的身上,也曾经布满裂痕和伤口,被人遗忘在角落。但现在,它在我的手里,正在一点点地,恢复它原本的光彩。
陆竞骁。他是不是也像这个青铜鼎一样?外面包裹着一层坚硬冰冷的外壳,里面却藏着最柔软最珍贵的内核?
我突然很想见他。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拿起手机,找到了那张被我随手丢在抽屉里的名片。上面的号码,我早已烂熟于心。
我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
我要打过去吗?跟他说什么?说我都知道了?还是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傻?
不。
我想了想,收起了手机。
我拿起一件外套,走出了工作室。
我没有开车,我选择步行。我要走的,是那条通往他公司的路。这条路很长,我需要时间,来整理我的思绪。
夜晚的街道,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而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港湾,却又亲手把它推开。
现在,我要回去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风风雨雨。
他的保护方式很自私。那从今天起,就换我来。换我来守护他。
这个决定,让我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
我抬头,看向远处那座最高的大厦。陆竞骁就在那里。他办公室的灯,一定还亮着。
我加快了脚步。
第 8 章
我站在陆氏集团的大厦楼下。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水晶宫。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台的小姐认识我,她看到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还是礼貌地拦住了我。“云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找陆竞骁。”我说。
“陆总正在开会……”
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云小姐。”
是李助。他快步向我走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助,我找他。”
李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电梯,最终点了点头。“陆总交代过,您来,可以直接上去。”
他亲自带我上了专属电梯。电梯平稳上升,数字在红色显示屏上跳动。我的心跳,也跟着一下一下地加速。
电梯门打开,是陆竞骁的办公层。很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李助把我带到那扇厚重的木门前。
“陆总在里面。”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我伸出手,推开了门。
办公室很大,很空旷。陆竞骁没有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正在打电话。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宽阔的肩膀,此刻却似乎承载着千斤的重量。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转过身来。看到我,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手机从他耳边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云舒?”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不可置信,好像我是从天而降的幻象。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他走过去。
我一步步地走近他。我看到他眼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狂喜,然后又变成了担忧和自责。他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变幻了好几种。
“你怎么来了?”他问,声音有些不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陈伟东又找你了?”
我走到他面前,摇了摇头。
我看着他。真的看着他。看着他疲惫的眼睛,看着他嘴角的伤,看着他下巴上倔强的胡茬。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他的皮肤很凉,但在我触摸到的那一刻,我感觉他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疼吗?”我轻声问,指腹轻轻地碰了碰他嘴角的伤口。
他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灼热,明亮,几乎要将我吞噬。
“云舒……”他抓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你为什么……要来?”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陆竞骁,你的保护方式,太自私了。”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从今天起,你的软肋,由我来守护。”
我说完,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第 9 章
那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
但陆竞骁的反应,却像被点燃的烈火。
他先是僵住,然后,他猛地反客为主,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带着惩罚般的力度,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和疯狂。他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疯狂地汲取着。
我的唇被他吻得有些疼,但我不在乎。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颤抖。他不是在吻,他是在确认,确认我的存在,确认我不是一个会随时消失的梦。
良久,他才慢慢松开我。
我们额头抵着额头,呼吸急促地交缠在一起。办公室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我们彼此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
“云舒。”他又叫了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嗯。”我应着。
“我以为……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失去你了。”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颤音。
我伸手,抱住了他。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冽的味道。他的心跳,那么有力,那么真实。
“我回来了。”我说,“不会再走了。”
他紧紧地回抱住我,力气大得快要把我勒进他的身体里。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轻轻地磨蹭着。
我们就这样抱着,很久很久,谁也没有说话。仿佛要把这三年的空缺,全部填满。
过了一会儿,我推开他一点,仰头看着他。
“那个青铜鼎,快修好了。”我说。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跟上我的思路。
“鼎的内壁,好像有刻字。”我继续说,“因为锈蚀太严重,一直没有清理出来。我觉得……那里面可能有东西。”
陆竞骁的眼睛亮了。他毕竟是陆竞骁,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陈伟东的家族,就是靠倒卖青铜器起家的。”
“是。”我点了点头,“我想尽快把它修复出来。也许……会有我们需要的线索。”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心疼,还有一丝不赞同。
“太危险了。”他说,“这件事,我来处理。”
“不。”我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这是我的专业。陆竞骁,相信我。我能帮你。”
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
最后,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他说,“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来面对。不准再一个人扛着。”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也不准,再离开我。”
“好。”我答应了他,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误会和隔阂,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才真正地,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第 10 章
回到工作室,我立刻投入到了青铜鼎的修复工作中。
陆竞骁没有走,他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我。他带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处理着公务,但他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落在我身上。
他的存在,并没有打扰到我。相反,让我觉得很安心。
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我修复古董时,工具发出的细微声响。他用一块软布,一点点地擦拭着鼎内壁的铜锈。
这个过程需要极度的耐心和专注。我的眼睛酸涩,手指也有些僵硬。但我没有停。我知道,这件东西里,藏着我们胜利的希望。
陆竞骁看不下去了。他走过来,从后面轻轻地抱住我,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休息一下。”他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耳朵痒痒的。
“快好了。”我说。
“不差这一会儿。”他拿走我手里的工具,拉着我站起来,按在沙发上坐着。他转身去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塞到我手里。
“听话。”他说,语气不容置疑,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我只好妥协。我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他坐在我的位置上,拿起我刚才用的工具,笨拙地模仿着我的动作。他学得很快,动作虽然生疏,但很有条理。
看着这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低着头,专注地做着这些精细的活计,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我的男人。他会为我打架,会为我挡刀,也会在这里,陪着我做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在想什么?”他感觉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来问我。
“在想,你很有天赋。”我笑着说。
他失笑。“那拜你为师,好不好?”他顺着我的话说。
好啊。我在心里回答。
夜深了。外面的世界早已沉睡,只有这里,还亮着一盏温暖的灯。
“找到了。”他突然说。
我立刻凑了过去。只见在鼎的内壁底部,一片被他清理出来的地方,果然显露出一行细小的刻字。
那些字,是一种古老的篆体,很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刻下的。
我拿出放大镜,一个一个地辨认。
“……陈氏……私铸……壬寅年……地下库……”
我的心,怦怦直跳。
私铸!这两个字,对于陈家来说,是致命的!
“地下库……是指什么?”陆竞骁皱着眉问。
“应该是一个地点的代号。”我说,“陈家早年,靠走私和私铸起家,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肯定都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陆竞骁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助的电话。“帮我查一件事……一个叫‘地下库’的地点……对,和陈伟东家族有关的……立刻!”
挂了电话,他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云舒,”他握住我的手,“你太棒了。”
我看着他激动的样子,也笑了。“是我们。”
是我们。这个词,听起来真好。
第 11 章
线索就像一根线头,一旦找到,就能扯出后面隐藏的一切。
李助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一早,他就查到了“地下库”的线索。那是陈家郊外一个废弃的工厂,几十年前就停产了,表面上荒无人烟。
“那里肯定有东西。”陆竞骁看着资料,眼神锐利,“但我们没有搜查令,不能贸然行动。”
“我或许有办法。”我看着他说。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不行,太危险了。”
“听我说完。”我打断他,“陈伟东不是一直想得到这个鼎吗?我可以假意联系他,说我改变主意了,愿意把这个鼎卖给他。但是,我要他亲自来看货。地点,就约在那个废弃工厂附近。”
陆竞骁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他想用这个做诱饵,引陈伟东现身。
“还是不行。”他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握住他的手,看着他,“陆竞骁,你相信我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挣扎和挣扎。理智告诉他,这太冒险了。情感上,他又不忍心拒绝我。
我们沉默地对峙着。
最后,他妥协了。“好。”他咬着牙说,“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我立刻拒绝,“你一出现,他就会起疑心。我要你做的,是在附近,安排好人手。一旦他出现,确认了地点,你就立刻行动。”
他看着我,脸色铁青。“云舒,你这是在命令我?”
“我是在保护你。”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陆竞骁,你现在才是那个会被人当成软肋的人。你的位置,应该在幕后,而不是前线。就像你当初对我做的那样。”
我的话,让他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用他自己的逻辑来堵他的嘴。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好吧。”他说,“我听你的。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保证。”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给陈伟东打了个电话。听到我愿意卖鼎,他果然很兴奋。我提出要他在郊外那个废厂附近交易,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上钩了。
放下电话,我感觉手心都是汗。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一想到这是为了陆竞骁,我所有的害怕,都变成了勇气。
陆竞骁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他给我配了最隐蔽的定位器和窃听器。他甚至想给我穿防弹衣,但被我拒绝了。那太明显了。
行动的前一晚,他抱着我,一夜没睡。
“别怕。”我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我怕。”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我怕失去你。”
我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不会的。”我说,“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抬起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好。”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们结婚。”
第 12 章
约定的时间,是第二天下午。
我开着车,带着那个已经被我清理干净、恢复了部分光彩的青铜鼎,来到了那个废弃的工厂。这里荒草丛生,一片破败,看起来阴森森的。
我把车停在约定的位置,等待着。
我的心跳得很快。我深呼吸,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陆竞骁就在附近。他的团队,也已经包围了这里。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呼啸而来,停在了我的车旁边。
车门打开,陈伟东从车上走了下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他走到我车窗前,敲了敲玻璃。
我降下车窗,看着他。
“云小姐,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他笑着,笑容里却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生意人,讲究的都是利字当头。”我淡淡地说,“这件东西,在你这里,能卖出更好的价钱。”
“爽快!”他拍了拍手,“东西呢?”
我指了指后座上的木箱。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来。他的目光,立刻就被那个青铜鼎吸引了。他像狼看到了肉一样,眼睛里放着光。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他用手摸着鼎身,喃喃自语。
“陈总,现在,可以谈谈价钱了吗?”我问。
“价钱好说。”他抬起头,看着我,笑容突然变得有些狰狞,“不过,云小姐,你知道得太多了。我有点……不放心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他没安好心。
“你什么意思?”我问。
“没什么意思。”他摊了摊手,“我只是想请云小姐,跟我去一个地方,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放你出来。”
我一边听着,一边悄悄地打开了窃听器的开关。
“如果我说不呢?”我冷冷地问。
“那可由不得你了。”他脸色一沉,朝他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人,立刻朝我围了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陈伟东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好!是条子!”他骂了一声,“我们上当了!”
他立刻下车,想要逃跑。
但已经晚了。几辆警车,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陆竞骁的车,也从暗处开了出来,挡在了他的车前。
陆竞骁从车上下来。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神情冷峻,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陈伟东,”他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你跑不掉了。”
陈伟东看着这阵仗,知道大势已去。他反而镇定了下来。他看着我,眼神怨毒。
“云舒,算你狠!”他咬着牙说。
“不是我狠。”我走下车,站到陆竞骁身边,看着他说,“是你们,做错了事。”
警察冲了上来,将陈伟东和他的手下,全部制服。
他戴上手铐前,还死死地盯着我。“陆竞骁,你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她一世!”
陆竞骁把我拉到他身后,挡住了他的视线。
“带回去,好好审。”他对带队的队长说。
“是!”
陈伟东被带走了。
警报声远去,这里又恢复了平静。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火药味。
我转过身,看着陆竞骁。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
我们成功了。
第 13 章
陈伟东落网,他背后的整个利益链,也被连根拔起。
陆氏集团的危机,彻底解除了。
消息传出去的那天,公司上下,一片欢腾。而陆竞骁,却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没有见任何人。
我知道,他需要时间。这场战斗,他赢得并不轻松。
晚上,我带着一份亲手做的便当,去了他公司。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星星点点地透进来。他就站在窗前,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我走了过去,把便当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我给你做了吃的。”我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凉。
“都结束了。”我说。
“嗯。”他应了一声,“结束了。”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慢慢地放松下来。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可以松下来了。
“谢谢你。”他突然说。
“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饿了,快吃吧。”
我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我打开便当盒,里面是我炖的鸡汤,香气扑鼻。
我盛了一碗,递给他。
他默默地喝了下去。一碗汤下肚,他脸上的苍白,才褪去了一些。
“云舒,”他放下碗,看着我,“我们去旅行吧。”
我愣了一下。
“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就我们两个人。”
我看着他,笑了。“好。”我说,“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他看着我,眼睛里,又重新燃起了光。那是在商场上,在他面临危机时,我从未见过的,一种轻松而温柔的光。
我知道,那个被包裹在坚硬外壳里的陆竞骁,终于走了出来。
他学会了依赖,学会了示弱,也学会了,如何去爱。
陈伟东的案子,很快就开庭了。他被判了很重的刑。陆氏集团,也因此扫清了最大的障碍,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
庆功宴上,所有人都来向陆竞骁敬酒。他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
我看着,有些担心。
我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回头看到我,立刻放下了酒杯。他对所有宾客说:“抱歉,我失陪一下。”
然后,他拉着我,走出了宴会厅。
“你喝太多了。”我说。
“没有。”他看着我,眼睛亮得惊人,“我只是高兴。”
他拉着我,来到了酒店的顶楼天台。
晚风,吹起我的长发。城市的夜景,在我们脚下,璀璨得像一片星河。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单膝跪地。
“云舒,”他仰头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那一天,在医院,我说要结婚,是在冲动之下。现在,我想很郑重地,再问你一次。”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最华丽的款式。
“你愿意,再嫁我一次吗?”
第 14 章
我看着他单膝跪地的样子,看着他眼里那片璀璨的星河,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不是冲动。不是感激。也不是怜悯。
而是在这一刻,我清晰地知道,我爱这个男人。爱他的全部。爱他的冷漠,也爱他的笨拙。爱他的强大,也爱他的脆弱。
我伸出手,让他把戒指,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我愿意。”我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
他站起身,一把将我拥入怀中。他抱着我,笑得像个孩子。
“太好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云舒,太好了。”
我也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我们决定,举行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婚礼。没有商业联姻,没有利益交换,没有庞大的宾客名单。只有我们,和最亲近的几个朋友。
地点,选在了海边。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沙滩,还有蓝色的海风。
我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裙子,没有繁复的装饰。陆竞骁也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我们赤着脚,站在沙滩上。
陆知遥是我们的证婚人。她穿着漂亮的伴娘裙,哭得比我还厉害。
李助是唯一的宾客,他负责拍照,脸上一直挂着欣慰的笑容。
没有司仪,没有烦琐的仪式。
陆竞骁牵着我的手,看着我。
“云舒,”他说,“我曾经以为,给你自由,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我错了。自由,不是推开,而是守护。”
他顿了顿,眼神无比温柔。
“我爱你。不是把你当成一件需要保护的珍宝,而是把你当成能与我并肩作战的伴侣。我爱你,云舒。”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许下了他的誓言。
“我,陆竞骁,愿意娶云舒,成为我的妻子。从今以后,无论顺境逆境,富贵贫穷,健康疾病,我都会永远爱你,珍惜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轮到我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过的,也恨过的男人。这个终于学会如何去爱的男人。
“我,云舒,”我说,“愿意嫁给陆竞骁,成为我的丈夫。从今以后,我会守护你的软肋,也会成为你的铠甲。我会陪着你,看遍世间风景。我爱你。”
我们交换了戒指。
没有神父,没有问我愿不愿意。
但海风是我们的见证,阳光是我们的礼炮,海浪是我们的掌声。
我们拥抱在一起,亲吻在一起。
在这一刻,我们终于,将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彻底地,撕碎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我们,重生了。
第 15 章
婚后,我们真的去旅行了。
我们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巴黎的铁塔,也去过北海道的雪原。我们在佛罗伦萨的街头拥吻,也在圣托里尼的岛上看过日落。
我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会为去哪家餐厅吃饭而争论,也会在迷路时互相埋怨,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陆竞骁变了。他不再总是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他开始穿T恤,穿牛仔裤,甚至还学会了我给他买的沙滩裤。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多了起来。
他会笨拙地学做我喜欢的菜,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他也会在我修复古董时,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给我递工具,或者,只是单纯地看着我。
有一次,我们在一个小镇的跳蚤市场闲逛,我看到一个破旧的八音盒。它很旧了,甚至发不出声音。我还是买下了它。
晚上,在旅馆里,我把它拆开,一点点地修复里面的机芯。
陆竞骁就坐在我对面,托着下巴看我。
“你在想什么?”我问他,头也没抬。
“在想,我真的很幸运。”他说。
我抬起头,看他。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在那个冰冷的世界里,转来转去,直到生锈报废。”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是你,云舒。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可以哭,也可以笑,也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爱。”
我笑了,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
过了不久,八音盒修好了。我拧动发条,清脆悦耳的音乐,流淌出来。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很温柔的曲子。
“真好听。”他说。
我抬起头,看到他正定定地看着我,不是在看八音盒。
“陆竞骁,”我突然问,“你后悔吗?后悔当初签了那份协议?”
他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说:“我后悔。我后悔没有早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我后悔让你一个人,吃了那么多的苦。”
他顿了顿,然后从他的随身行李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别的,正是那份,我们曾经签过字的离婚协议。它被他保存得很好,平平整整的,像一份珍贵的文件。
他把协议放在桌子上,然后,当着我的面,一点一点地,将它撕得粉碎。
纸片,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上。
“这张纸,”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曾是我放你手的理由。”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与我平视。
“现在,我把它撕了,是想告诉你,我愿意赌上我的一切,只要你,能回到我身边。”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那颗心脏,为我而跳动。
“云舒,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但我还是想问。”
“再嫁我一次,好吗?”
我看着他眼里的深情,看着他手里那些飘落的纸屑,我笑了,眼泪却又一次滑落。
我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不用问了。
我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
窗外,月色温柔。世界很大,但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他。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