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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江哲，一个跑腿小哥。
一单深夜的跑腿，让我成了杀人嫌疑犯。
监控、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我，完美得像一个剧本。
他们说我送进去的安眠药，杀死了那个叫丁瑶的女人。
可他们不知道，我关上那扇门的时候，从猫眼里看见了一双不属于她的眼睛。
我住的这栋楼，开始变得不对劲。
死掉的丁瑶会站在楼道里对我笑，水龙头会流出带铁锈味的“红水”，我总能听见天花板上传来弹珠落地的声音，可楼上根本没人住。
我的房东许微，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她会在警察上门时不动声色地替我圆谎，也会在深夜递给我一杯热牛奶，告诉我：“别怕，这楼里不止你一个活人。”
她究竟是谁？是想帮我，还是想将我拖进更深的深渊？
为了自救，我只能一头扎进这栋楼的秘密里。
我开始相信那些幻觉，它们是丁瑶留给我的求救信号。
真相，就藏在每一声诡异的响动，和每一个邻居微笑的面具之下。
我必须在被警察带走，或者被“它”吞噬之前，把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揪出来。
1、午夜十二点的安眠药
凌晨十二点整，手机“叮”的一声，进来个跑腿订单。
备注写得很清楚：城西老药店，买一盒“七叶草”安眠药，送到三楼307。
顾客是个熟人，丁瑶，住我楼上。一个总画着烟熏妆，昼伏夜出的姑娘。
我叫江哲，是个跑腿的，也住这栋楼，六楼，601。
接下这单，我没多想。这栋“昌运公寓”里住的，大多是夜猫子。别说买安眠药，半夜三点让我去买螺蛳粉加臭豆腐的单子我都接过。
披上外套，我下了楼。
公寓的电梯又坏了，红色的“维修”牌子挂在门上，像张符。我只能走楼梯。
楼道里的声控灯，反应迟钝得像个快死的老头。我得用力跺一脚，它才不情不愿地亮起来，光线昏黄，把墙壁上那些发霉的斑点照得像一张张人脸。
走出公寓大门，冷风灌进脖子。
保安亭里的老大爷睡得正香，口水都快流到桌子上了。
我骑上我的电瓶车，一路奔向城西。
药店的伙计也打着哈欠，接过钱，把药递给我，塑料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回来的时候，公寓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我的房东，许微。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站在那棵半死不活的槐树下，风吹起她的裙摆，让她看起来有点飘。
“江哲，这么晚还出去？”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清晰。
我捏了捏车把，“接了个单子，楼上的。”
她点点头，没再问，只是看着我。她的眼神总是那样，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你看不到底。
我停好车，拎着药往里走。
她跟在我后面。
“电梯又坏了。”我说。
“嗯，明天让他们来修。”她回答。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楼梯上，我的脚步声很重，她的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这让那昏黄的声控灯，一亮一灭，只照着我一个人。
我感觉后背有点发毛。
到了三楼，我停在307门口。
许微也停下了，她家在四楼，401。她就站在楼梯口，看着我。
我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丁瑶的脸露了出来。她的烟熏妆有点花了，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很疲惫。
“你的药。”我把塑料袋递过去。
她伸手来接，指甲涂得漆黑，冰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背。
一股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头里。
“多少钱？”她问，声音沙哑。
“二十八，你直接在平台付就行。”
“好。”她说完，就准备关门。
就在门快要合上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往门缝里瞥了一眼。
客厅的灯没开，一片漆黑。
但我看见，在丁瑶身后的黑暗里，沙发的位置，好像坐着一个人影。
一个轮廓，一动不动。
没等我看清，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我愣在原地。
是我的错觉吗？压力太大了？
“怎么了？”许微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我回头，她还站在那，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她的身影。
“没事。”我摇摇头，迈开步子上了楼。
回到601，我脱了外套，灌了一大杯凉水。
心脏还在砰砰跳。
我拉开窗帘，往下看。
许微还站在那棵槐树下，抬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看的方向，是307的窗户。
那扇窗户，漆黑一片。
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天我是被警笛声吵醒的。
尖锐的声音刺破清晨的宁静，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冲到窗边，楼下停了两辆警车，红蓝色的警灯闪得人心慌。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拉起了警戒线，封锁了公寓大门。
住户们都被拦在外面，议论纷纷。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我打开门，两个警察站在门口，表情严肃。
“你就是江哲？”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问。
我点头。
“昨天晚上十二点十五分左右，你在哪里？”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我给307的住户丁瑶送了趟药。”
“什么药？”
“安眠药。”
年纪大的警察和年轻的对视了一眼，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丁瑶死了。”他说，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死因，服用过量安眠药。我们调了监控，昨天晚上，你是最后一个进入她房间的人。”
2、墙上的影子
我被带到了楼下。
警戒线外，所有邻居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怀疑。
许微也在人群里。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平时那身白裙子截然不同。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讶，还是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被带进307。
一股混杂着香水和死亡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反胃。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但很乱。衣服、化妆品扔得到处都是。
丁瑶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白布。
法医正在工作，我不敢多看。
带我进来的老警察叫周立，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坐吧。”
我坐下来，沙发很软，陷下去一块。我浑身僵硬。
我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个黑影。
“周警官，昨晚我来的时候，屋里可能还有别人。”我急切地说。
周立抬眼看我，“哦？监控里可只拍到你一个人进出。”
“我没看清，就在沙发这里，有个影子。”我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年轻的警察小李拿着笔记本，闻言抬头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影子？江哲，这种话留着跟你的律师说吧。”
我闭上了嘴。
没人信我。
他们问了很多问题，翻来覆去地问。
我什么时候接的单，走的哪条路，药店伙计长什么样，和丁瑶说了什么话，待了多久。
我都如实回答了。
“你说你没进屋，就在门口把药递给她了？”周立问。
“对。”
“可我们在门把手上，检测到了清晰的，属于你的指纹。内侧门把手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不可能。
我根本没碰过内侧的门把手。
“还有这个。”小李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我送来的那个药盒。
“上面也只有你和死者的指纹。”
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这不是意外，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
有人在我离开后，用我的手，或者说，用沾着我指纹的东西，打开了门，又关上了门。
是谁？
是那个黑影吗？
“周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的声音都在抖。
周立没说话，只是盯着我。他的眼神像鹰，想从我的脸上找出破绽。
勘查结束后，我被带回警局做笔录。
一整天，我都待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审讯室里。
灯光惨白，照得人无所遁形。
他们一遍一遍地问，试图找出我话里的漏洞。
可我说的都是实话，根本没有漏洞。
直到晚上，他们才让我回去。
临走前，周立对我说：“江哲，暂时不要离开本市，随叫随到。”
我知道，我成了头号嫌疑犯。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公寓。
已经是深夜了，楼下那棵槐树在夜风里摇晃，张牙舞爪。
我刚走进楼道，声控灯应声而亮。
我抬头，看见许微站在四楼的楼梯口，和我昨晚看到她时一模一样的位置。
“回来了？”她问。
我点点头，拖着步子往上走。
走到三楼，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307。
门上贴着封条。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
我看见一个淡淡的，几乎透明的影子，从307的门里“渗”了出来。
那影子的轮廓，是个穿着裙子的女人。
是丁瑶。
她就站在那里，面对着我，脸上似乎还带着那种烟熏妆。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我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影子，慢慢地，飘向墙壁，然后融了进去。
墙上，只留下了一块人形的水渍。
“你看什么呢？”许微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我猛地回过神，再去看那面墙，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水渍，影子，全都不见了。
是我疯了吗？
“没……没什么。”我声音发颤，几乎是逃一样地跑上了六楼。
我冲进601，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气。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刚才那是什么？
幻觉？因为压力太大产生的幻觉？
我冲进卫生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脸。
冰冷的液体让我稍微冷静了一点。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全是恐惧。
我不能垮。
我得自救。
警察不信我，我只能靠自己。
我必须查清楚，昨晚那个黑影到底是谁。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昨晚的每一个细节。
敲门，丁瑶开门，递药，关门前的那一眼……
对了，猫眼！
我关上门后，她应该会从猫眼里确认我是否离开。
可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猫眼亮起。
只有一个可能，她当时根本没看猫眼。
为什么？
因为她身后有人，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个人身上！
那个黑影是真实存在的！
我猛地拉开卫生间的门，冲到客厅。
我必须找到证据。
可我一个跑腿的，怎么跟警察斗？怎么跟一个处心积虑陷害我的人斗？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江哲？”电话那头，是许微的声音。
“是我。”
“你现在来天台一趟，别走电梯，走消防通道。”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愣住了。
天台？
她找我做什么？
3、房东的秘密
我犹豫了很久。
许微这个女人，太神秘了。
她对我，似乎没有恶意，甚至在帮我。
但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没底。
最终，好奇和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
我打开门，悄悄溜进了消防通道。
这里的灯坏了，一片漆黑，我只能摸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往上走。
空气里有股铁锈和灰尘的味道。
天台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
夜风吹来，带着城市的喧嚣。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废弃的太阳能热水器，像蹲伏的怪兽。
许微呢？
我四下张望，在角落的一个水箱后面，看到了她。
她蹲在那里，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我走了过去。
“你找我？”
她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她抱怨了一句。
“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我问。
她没回答，而是反问我：“警察那边，怎么说？”
“他们怀疑我。”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最大的嫌疑人。”
“监控录像，对你很不利。”她说。
“我知道。”
“但监控有死角。”她忽然说。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她指了指天台的边缘。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里有一根很粗的下水管道，从天台一直通到地面。
“这栋楼的设计有点老旧，除了正门，还有几个地方可以进来，而不被大门的监控拍到。”许微说。
“比如，这根管道。对于一些身手好的人来说，爬上来不是难事。”
“还有后巷那个废弃的垃圾通道，连着二楼的杂物间。”
“还有……”
她一口气说了三四个监控死角。
我震惊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一个普通的房东，会去研究自己公寓的监控死角吗？
她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烟，点了一根。
猩红的火光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我在这住了很久。”她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夜色里散开。
“江哲，你想不想知道，丁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说话，等着她继续。
“她不是个好女孩。”许微说，“她欠了很多钱，网贷，还有……一些不干净的钱。她认识的人，很复杂。”
“你怎么知道？”我追问。
“我听见的。”她说，“这楼的隔音很差。我住在四楼，偶尔能听见她打电话，跟人吵架，哭着求人。”
我心里一动。
如果丁瑶的社会关系复杂，那仇杀或者因财害命的可能性就很大。
凶手，很可能就在那些人里面。
“那昨晚……你有没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
许微抽了口烟，摇了摇头。
“没有，昨晚很安静。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警察在门把手上，找到了我的指纹，内侧。”我说，“这说明，有人在我走后，又用什么东西碰过门把手。”
许微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太‘干净’了。”她说，“证据链完美地指向你，干净得就像是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
她的话，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问。
她掐灭了烟，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我不是帮你。”她看着远处的城市灯火，轻声说，“我是不想让这栋楼，再死人了。”
“再”死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楼里，以前还死过人？”
“三年前，307，同一个房间。”许微的声音很飘，“一个女孩，跳楼死的。就从那个窗户。”
她指了指楼下，307的方向。
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难怪……难怪我会看到丁瑶的“影子”。
这个房间，不干净。
“警察当时怎么说？”
“自杀。”许微说，“案子很快就结了。但我知道，不是。”
“为什么？”
“因为那个女孩，非常怕高。她连站在阳台上都腿软，怎么可能自己跳下去？”
我看着许微的侧脸，城市的霓虹灯在她眼中闪烁。
我忽然觉得，我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房东。
她冷静，敏锐，观察力惊人。
她到底是谁？
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
“回吧，被人看见不好。”许微说。
她转身准备走。
“等等。”我叫住她。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里面有一张我刚搬来时，在楼下拍的照片。照片的角落里，拍到了几个邻居。
我指着其中一个。
“这个人，你认识吗？”
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
他是五楼的住户，502的赵文远，一个高中老师。平时碰到，总会笑着跟我打招呼。
许微凑过来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没什么印象，他好像很早就住这了，但很低调，不怎么跟人来往。”
我点点头，收起手机。
“谢了。”我说。
“谢什么。”她摆摆手，“保护好自己。既然有人要你当替罪羊，就不会轻易让你翻身。”
她说完，就走进了消防通道。
我一个人在天台上站了很久。
夜风吹得我越来越清醒。
许微的话，给了我一个方向。
丁瑶的死，不是孤立的。它很可能和三年前那起“自杀”案有关。
而那个陷害我的人，就在这栋楼里。
就在我的邻居之中。
我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三年前那起坠楼案的新闻。
相关报道很少，只有几条简短的社会新闻。
死者叫李倩，23岁，自由职业。警方结论是因抑郁症自杀。
我盯着李倩的照片，一张很清秀的脸。
看着看着，我的眼皮开始打架。
一天的惊吓和疲惫涌上来，我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307的门口。
门开着，丁瑶就站在里面，对我笑。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的鞋呢？我的鞋子不见了……”
4、消失的红色高跟鞋
我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鞋子……鞋子不见了……”
丁瑶在梦里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
这只是个梦，还是……某种提示？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清醒。
鞋子。
我想起昨天在307命案现场，警察似乎在清点证物。
丁瑶的鞋子，应该也在其中。
我得想办法确认一下。
我给之前跑腿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他叫猴子，在市里开了个私人侦探所，消息很灵通。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喂……谁啊，大清早的……”猴子声音含糊不清。
“是我，江哲。”
“哲哥？你不是……出事了吗？”他一下子清醒了。
“一言难尽。帮我个忙，帮我查查丁瑶案的证物清单，特别是她的鞋子。”
“哥，这可是警方内部资料，不好弄啊。”
“一万。”我说。
这是我全部的积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行。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我稍微松了口气。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警戒线还没撤，但已经没有警察守着了。
我盯着307的窗户，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必须进去再看一次。
也许我能发现警察忽略掉的线索。
可门口贴着封条，我怎么进去？
我忽然想起了许微昨天在天台上说的话。
下水管道。
我看了看窗外，我们这栋楼的管道设计，正好从我窗户边上经过。
从六楼爬到三楼……
我看着下面，心脏一阵狂跳。
这太冒险了。
但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等到中午，大部分住户都上班去了，公寓楼变得很安静。
我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戴上手套和帽子，深吸一口气，翻出了窗户。
冰冷的管道贴着我的掌心。
我不敢往下看，只能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脚上。
风在耳边呼啸，我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一层，两层……
终于，我摸到了三楼的窗沿。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荡了过去，翻进了307的阳台。
我成功了。
我趴在地上，喘了好几分钟粗气。
屋子里，还是昨天那股甜腻的味道，但更浓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
警察勘查得很仔细，地上有很多取证用的粉末。
我尽量避开他们的痕迹。
客厅，卧室，厨房……
我一寸一寸地搜寻，希望能找到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这里干净得就像被人打扫过一样。
难道我错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卧室的床底下。
那里有一个缝隙，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我趴下来，伸手进去摸。
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像本子一样的东西。
我把它抽出来。
是一本日记。
粉色的外壳，上面还带着一把小小的密码锁。
锁是开着的。
我翻开日记。
里面的字迹很娟秀，是丁瑶的。
前面都是一些女孩家的小心思，抱怨工作，憧憬爱情。
我快速地往后翻。
日期，越来越近。
日记的内容，也开始变得不对劲。
“他就像个魔鬼，我逃不掉。”
“他又来了，站在门外，我知道是他。我不敢开门。”
“赵老师，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赵老师？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想起了502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赵文远。
我继续往下看。
“他说李倩是他害死的。他威胁我，如果我敢报警，下场就和李倩一样。”
“我必须想办法自救。我已经录下了他的话。”
“录音笔，我藏在了我的鞋子里。那双红色的高跟鞋，鞋跟是空的。”
看到这里，我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录音笔！
丁瑶的红色高跟鞋！
这就是破案的关键！
我合上日记，把它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猴子的短信。
“搞定了。证物清单里，没有鞋子。法医报告说，死者被发现时是赤脚的。”
没有鞋子。
赤脚。
这说明，凶手在杀人后，拿走了丁瑶的那双红色高跟鞋！
他知道里面有录音笔！
而这个人，就是502的赵文远！
我必须马上报警。
我拿出手机，刚要拨号，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我心里一惊，赶紧躲进了卧室的衣柜里。
我透过衣柜的缝隙，紧张地看着门口。
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不是警察。
是许微。
5、房东的另一张脸
许微走了进来，她反手关上门，动作很轻。
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打量着这个房间。
她要做什么？
我躲在衣柜里，大气都不敢出，心脏砰砰直跳。
难道她也是来找东西的？
她和丁瑶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许微在客厅里站了一会，然后径直走向了卧室。
她离我越来越近。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她没有走向衣柜，而是在床边停了下来。
她蹲下身，伸手到床底下摸索。
她也在找那本日记！
她摸索了一会，什么都没找到，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她站起来，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衣柜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缓缓地向我走来。
一步，两步……
我的手已经握住了衣柜里的一个衣架，准备随时反抗。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衣柜门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许微的动作停住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接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她挂了电话，最后看了一眼衣柜，眼神复杂。
然后，她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我等了足足五分钟，才敢从衣柜里出来。
我浑身都湿透了。
许微……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也知道日记的存在。
她是敌是友？
我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我不敢再逗留，拿着日记，从阳台原路返回。
回到房间，我反锁上门，瘫坐在地上。
我看着手里的日记本。
现在，这东西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最烫手的山芋。
我必须把它交给警察。
但我不能直接去。
赵文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陷害我，说明他很谨慎，甚至可能在警局有眼线。
我直接拿着日记去，很可能会被他半路截胡，甚至杀人灭口。
我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我想到了周立，那个老警察。
虽然他怀疑我，但他看我的眼神里，并没有那种认定了我是凶手的武断。
他似乎也在怀疑这个案子另有蹊跷。
我可以相信他。
但我需要一个中间人，一个能把日记安全交到他手上的人。
我再次想到了猴子。
我给他打了电话。
“猴子，再帮我个忙。把一个东西，亲手交给市局刑侦队的周立警官。记住，必须亲手。”
“哲哥，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别问了。事成之后，再加两万。”
“……好。东西在哪？”
“我放在昌运公寓对面的德克士，二楼男厕所的通风管道里。你现在就去拿。”
挂了电话，我把日记本用塑料袋包好，放进背包。
我换了身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走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种人形的水渍。
不止在三楼。
五楼，四楼，二楼……每一层都有。
它们就像一个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这栋楼里的每一个人。
我来到德克士，把东西藏好，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可乐。
我一边喝，一边观察着对面的公寓。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猴子的车来了。
他停在路边，下车，走进了德克士。
又过了五分钟，他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袋子，然后开车走了。
第一步，成功了。
现在，就等周立那边的反应了。
我刚松了口气，手机又响了。
是许微。
“你在哪？”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
“在外面。怎么了？”我故作镇定。
“马上回来！赵文远出事了。”
我脑子嗡的一下。
赵文远出事了？
“他……他怎么了？”
“他从楼上掉下去了。就在刚才。”
6、第二个死人
我飞奔回公寓。
楼下，比上次更热闹。
警车，救护车，警戒线拉得更远。
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许微。
她的脸色很白，嘴唇紧紧抿着。
我挤到她身边。
“怎么回事？”
“他从五楼的窗户掉下来的，当场就不行了。”许微说，“警察刚到。”
我抬头看向五楼。
502的窗户大开着，窗帘在风里飘动，像在招魂。
赵文远死了。
唯一的线索，断了。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是自杀，还是……他杀？
如果是他杀，是谁干的？
是那个藏得更深的人吗？
“周队，死者身份确认了，赵文远，本楼502住户。”小李跑过来，对刚下车的周立报告。
周立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他的眼神很复杂。
他朝我走了过来。
“江哲，你刚才在哪？”他问。
“我在外面的快餐店。”我回答。
“有人能证明吗？”
“有。那家店应该有监控。”
周立点点头，没再追问我。
他的目光转向许微。
“许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二十分钟前。”许微回答，“我听到一声巨响，从窗户看出去，就看到他躺在楼下了。”
“当时，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许微摇了摇头。
“没有。”
周立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就带人上楼了。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团乱麻。
赵文远为什么会死？
难道他发现自己暴露了，所以畏罪自杀？
不像。
如果他要自杀，没必要选择这种方式。
那就是他杀。
有人杀了他灭口。
这个人，既知道赵文远是凶手，也知道他留下了证据。
会是谁？
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丁瑶日记里说，她录下了赵文远承认杀害李倩的录音。
录音笔，藏在红色高跟鞋里。
赵文远拿走了鞋子，那么，录音笔现在应该在他手里。
警察搜查他的房间，肯定能找到。
只要找到录音笔，就能证明赵文远是杀害李倩的凶手，也能间接洗清我杀害丁瑶的嫌疑。
我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那支录音笔上。
警察在楼上勘查了很久。
我和许微一直等在楼下。
我们都没有说话。
气氛很压抑。
过了很久，周立下来了。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江哲，跟我回局里一趟。”
我的心一沉。
“为什么？我有人证！”
“我们在赵文远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样东西。”周立说着，让小李拿过来一个证物袋。
袋子里，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鞋子很漂亮，但是鞋跟处，有一个明显的破损，像是被强行撬开过。
里面，是空的。
“我们在鞋跟的空隙里，检测到了你的指纹。”周立说。
7、被操纵的木偶
我又一次坐进了审讯室。
灯光还是那么白，那么冷。
“解释一下吧，你的指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双鞋上？”周立坐在我对面，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我感觉喉咙发干。
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梦见了丁瑶托梦？说我潜进了案发现场偷了日记？
我说出来，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
“我不知道。”我只能这么说。
“不知道？”小李冷笑一声，“江哲，别装了。赵文远是你杀的吧？”
“不是我！”我激动地站起来。
“坐下！”周立呵斥道。
我颓然坐下。
小李继续说：“我们的推测是这样的。你杀了丁瑶，伪装成自杀。没想到赵文远无意中发现了你的秘密，他想勒索你，结果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灭口，还想把罪名推到他身上。”
“这个逻辑很完美，不是吗？”
我看着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这是一个死局。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他们解读成狡辩。
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而那个真正的凶手，正躲在暗处，看着我这个被他操纵的木偶，一步步走向深渊。
“日记……”我喃喃自语。
“什么？”周立问。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猴子应该已经把日记送到周立手上了。
可他为什么不提？
难道，他根本没收到？还是说，他收到了，但觉得那是我伪造的？
审讯持续到深夜。
他们什么都没问出来，只能先把我关进了拘留室。
冰冷的铁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蜷缩在角落的床上，看着天花板。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拘留室的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周立。
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他把文件袋扔到我面前。
“看看吧。”
我疑惑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丁瑶的那本日记。
我的心狂跳起来。
“你……你收到了？”
周立点点头，“一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送到了我办公室。”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信？”周立替我说了出来，“因为光有日记没用。日记可以伪造，我需要的是实证。”
“那支录音笔？”
“我们把赵文远的家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任何录音笔。”周立说，“那双高跟鞋，也被破坏了。里面的东西，早就被人拿走了。”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过……”周立话锋一转，“这本日记，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抽出一张纸，是日记的复印件。
他指着其中一行字。
“赵老师，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们查了赵文远和丁瑶的通话记录和社交软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丁瑶一个在夜场工作的女孩，怎么会称呼一个高中老师为‘赵老师’？”
我愣住了。
是啊，这个称呼，太正式了，太奇怪了。
“除非，‘赵老师’，指的不是赵文远。”周立说。
“那会是谁？”
“我们也查了丁瑶的关系网，发现她和一个人来往密切。这个人也姓赵，叫赵峰，是个放网贷的。丁瑶欠了他一大笔钱。”
赵峰？
“这个人，我们也查了李倩的案子。三年前，李倩也曾经向赵峰的公司借过钱。”
两条线，在这里交汇了。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这个赵峰？”
周立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赵文远，很可能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棋子，或者说……另一个受害者。”
“他被杀了，鞋子里的录音笔被拿走。说明真正的凶手，非常清楚这本日记和录音笔的存在。”
“能这么清楚的，除了丁瑶自己，只有两个人。”周立伸出两根手指。
“一个，是偷走日记，又把日记内容告诉凶手的人。”
“另一个，是……”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深邃。
“是当初，建议丁瑶用这种方式留下证据的人。”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人的脸。
那个冷静，神秘，对这栋楼了如指掌的女人。
许微。
8、深夜的访客
周立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拘留室里，脑子飞速运转。
许微。
如果她就是那个建议丁瑶藏匿证据的人，那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事。
她知道凶手是谁，知道证据藏在哪里。
她接近我，帮助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利用我，引出真凶？还是……她和真凶，根本就是一伙的？
一个个谜团在我脑中盘旋。
第二天，我被放了出去。
理由是证据不足。
我知道，是周立的决定。他暂时相信了我，想让我当一个诱饵，去钓那条大鱼。
走出警局，阳光刺眼。
我打了个车，回昌运公寓。
我必须去找许微，当面问清楚。
公寓楼下，赵文远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但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死亡的气息。
我上了楼，直接敲响了401的门。
没人应。
我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
她不在家。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七上八下。
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
一下午，许微都没有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
我没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我盯着楼下那棵槐树，它在夜色里，像一个巨大的鬼影。
我忽然觉得，这整栋楼，都像一个巨大的活物。
它吞噬了李倩，吞噬了丁瑶，吞噬了赵文远。
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就在这时，我听见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公寓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人。
一个，是许微。
另一个，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西装，看起来不像善类。
男人似乎想跟许微上楼，但被许微拒绝了。
两人在楼下说了几句话，男人递给许微一个牛皮纸袋，然后就上车走了。
许微拿着纸袋，走进了公寓。
我立刻站起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越来越近。
是许微。
她没有在四楼停下，而是继续往上走。
她走到了我的门口。
然后，她抬起手，敲了敲门。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
她来找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我可以进来吗？”许微站在门口，看着我。
她手里，还拿着那个牛皮纸袋。
我没说话，侧身让她进来。
我开了灯。
她把纸袋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你去找警察了？”她问，语气很平静。
“你怎么知道？”
“周立今天来找过我。”她说，“他问了我很多关于丁瑶和李倩的事。”
我盯着她，“所以，你到底是谁？”
许微沉默了。
她打开那包女士香烟，又点了一根。
烟雾缭绕中，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
“我以前，是个警察。”她缓缓地说。
我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了震惊。
“李倩，是我的线人。”她继续说，“三年前，我在查一个套路贷犯罪团伙。李倩就是被他们逼死的。但当时我手上没有足够的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案子被定性为自杀。”
“后来，我辞了职。买下了这栋公寓，住了进来。我一直在等，等那个团伙的人再次出现。”
“丁瑶，是他们新的目标。”
“我接近她，想让她帮我收集证据。日记和录音笔，都是我的主意。”
她的故事，听起来天衣无缝。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问。
“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他们的人。”许微说，“你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那你现在确定了？”
她点点头，“赵文远死了，他们这是在杀人灭口。能让他们这么紧张，说明丁瑶留下的东西，威力很大。”
“录音笔呢？”我问。
“应该在他们手里。”
“他们是谁？”
许微没有回答，而是推了推桌上的牛皮纸袋。
“你看看这个。”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资料。
最上面一张，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赵峰。
就是周立给我看的那个放网贷的。
照片下面，是他的详细资料。
以及……他名下一个公司的地址。
“城西废弃罐头厂。”
我看着这个地址，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接丁瑶那个跑腿单的时候，备注上写的，就是城西老药店。
那家药店，就在这个罐头厂附近！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你想做什么？”我问许微。
“我要去拿回录音笔。”她说，“丁瑶在日记里，用暗号告诉了我另一个藏东西的地方。”
“哪？”
“她的骨灰盒里。”
9、骨灰盒里的秘密
我震惊了。
丁瑶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了自己的骨灰盒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确定？”
“确定。”许微说，“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暗号。如果她出事，最后的证据，会跟她一起走。”
“赵峰他们，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他们拿走鞋子，发现里面是空的，肯定会去找别的地方。赵文远，就是他们撬开嘴的第一个对象。”
“那他们现在，肯定也在找丁瑶的骨灰。”
“没错。”许微站起来，“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我们？”我看着她。
“对，我们。”她看着我，“江哲，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只是个跑腿的。”
“你不是。”许微说，“你很冷静，很聪明。而且，你现在是唯一能洗脱自己嫌疑的人。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我沉默了。
她说得对。
我现在退无可退。
“丁瑶的骨灰在哪？”我问。
“在西山的陵园。明天一早火化，下午下葬。”
“赵峰他们肯定会派人盯着。”
“对。所以，我们需要声东击西。”许微说，“明天，我会去陵园，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你，需要去另一个地方。”
她指了指资料上的那个地址。
“城西废弃罐头厂。赵峰的老巢。”
“我去那里做什么？”
“丁瑶的日记，我仔细看过了。里面除了提到录音笔，还提到了一个账本。是赵峰他们的犯罪证据。她说，账本她拍了照，存在一张内存卡里，藏在了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罐头厂？”
“对。”许微的眼神变得锐利，“丁瑶之前为了还债，被迫在罐头厂里帮他们做过事。她对那里很熟。”
“我们分头行动。”
我看着许微，这个女人的计划，大胆又疯狂。
我们这是在刀尖上跳舞。
“好。”我听见自己说。
这一夜，我们都没有睡。
许微在客厅里，一遍遍地推演着明天的计划。
我坐在房间里，擦拭着一把我用来防身的水果刀。
天亮了。
许微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很干练。
“小心。”她对我说。
“你也是。”
我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出门。
我骑着我的电瓶车，一路向西。
废弃罐头厂，在城市的边缘，周围一片荒凉。
巨大的厂房像一头钢铁巨兽，沉默地趴在那里。
我把车停在远处，悄悄地摸了过去。
厂区很大，我绕着围墙走了一圈，从一个破损的角落翻了进去。
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赵峰他们，应该都去陵园那边了。
这对我是个好机会。
我按照许微给我的地图，找到了丁瑶曾经工作过的车间。
里面堆满了生锈的机器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丁瑶说，东西藏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会是哪里？
我开始地毯式地搜索。
机器下面，柜子顶上，通风管道里……
我找了很久，一无所获。
难道是丁瑶记错了？或者许微猜错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被墙角的一个消防栓吸引了。
红色的消防栓，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走过去，拧开了消防栓的门。
里面，除了卷起来的水带，还有一个小小的，用塑料袋包着的东西。
我拿出来一看。
是一张内存卡。
我找到了！
我激动地把内存卡揣进兜里，转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我的后颈，忽然被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
“别动。”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把东西，交出来。”
10、天台上的对峙
我浑身僵硬。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中计了。
这不是赵峰的老巢，这是一个陷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强作镇定。
“是吗？”身后的人冷笑一声，“我可是看着你，把那张小小的内存卡，放进口袋里的。”
我慢慢地转过身。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我绝对想不到的人。
502的住户。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高中老师。
赵文远。
他没死。
他穿着一身工装，戴着鸭舌帽，手里拿着一根钢管。
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和善，眼神阴冷得像一条毒蛇。
“很惊讶？”他笑了，“也对，毕竟在你们眼里，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天掉下去的，是谁？”
“一个流浪汉罢了。找个身形差不多的，换上我的衣服，再把他灌醉。从五楼扔下去，谁会仔细看他的脸？”
我明白了。
金蝉脱壳。
他制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就是为了躲在暗处，等我自投罗网。
“丁瑶的日记，是你放回去的？”我问。
“不不不。”他摇着手指，“我只是把鞋子放了回去。至于日记，那得感谢你的好房东了。要不是她潜进307，我也想不到那本日记对你们这么重要。”
“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当然。这栋楼里，到处都是我的‘眼睛’。”他笑得更得意了。
我想起了那些针孔摄像头，还有许微说的，那个背后操纵一切的人。
原来，一直都是他。
“赵峰呢？他是你的同伙？”
“赵峰？”赵文远嗤笑一声，“他就是个被我推到台前的傀儡。真正的大老板，是我。”
我看着他，感觉全身发冷。
一个高中老师，竟然是一个庞大的套路贷犯罪集团的头目。
这太疯狂了。
“李倩，丁瑶，都是你杀的？”
“她们太不听话了。”赵文远说，“尤其是丁瑶，竟然还敢录音。我只能送她上路了。”
“所以，你陷害我，就是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好让你自己脱身？”
“你很聪明。”他点点头，“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可惜啊，你那个房东太多事了。”
“现在，把内存卡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他举起了手里的钢管。
我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内存卡。
就在他伸手来接的一瞬间，我猛地把内存卡朝他脸上扔去，同时转身就跑。
“找死！”赵文远怒吼一声，追了上来。
我在这个废弃的工厂里，和他展开了追逐。
我比他年轻，比他灵活。
我利用复杂的地形，不停地躲闪。
最终，我跑上了一个露天的平台。
这里是工厂的最高处。
下面，是十几米高的水泥地。
我被逼到了平台的边缘，退无可退。
赵文远一步步逼近，脸上带着狞笑。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我看着他，大口地喘着气。
“你不会得逞的。”我说。
“是吗？”他举起钢管，“遗言说完了？”
就在他要动手的千钧一发之际，平台入口处，传来一声冷喝。
“住手！”
是许微。
她手里拿着枪，对准了赵文远。
在她身后，是周立，还有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
11、尘埃落定
赵文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微和她身后的警察。
“怎么……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去陵园了吗？”
“陵园里等着你的，是我安排的同事。”许微冷冷地说，“你真以为，我会把我唯一的希望，压在一个骨灰盒上？”
赵文远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从一开始。”许微说，“丁瑶死后，整栋楼的人都出来围观，只有你，502的住户，没有出现。一个邻居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好奇？”
“后来，你伪造死亡现场，更是漏洞百出。那个流浪汉，比你矮了至少五公分。”
赵文远的身体晃了晃。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放下武器！”周立大声警告。
赵文远看了一眼手里的钢管，又看了一眼平台下面。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他忽然转身，朝我扑了过来。
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招，被他扑倒在地。
他用钢管死死地抵住我的脖子。
“都别过来！不然我跟他同归于尽！”他嘶吼着。
“赵文远，你别冲动！”周立喊道。
“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赵文远的情绪很激动，“许微，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他一边说，一边拖着我，往平台的边缘退。
再退一步，我们两个就会一起掉下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危急关头，许微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
“赵文远，你看看你的身后。”
赵文远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一个翻滚，挣脱了他的控制。
与此同时，一声枪响。
是许微开的枪。
子弹精准地打在了赵文远握着钢管的手腕上。
钢管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赵文远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跪倒在地。
警察们一拥而上，把他死死地按住。
一切，都结束了。
我躺在地上，看着蓝天，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活下来的感觉，真好。
许微走到我身边，朝我伸出手。
我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谢谢。”我说。
“我们是伙伴，不是吗？”她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笑。
像冰雪融化。
后来，警方根据我找到的内存卡，还有赵文远的供述，打掉了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
赵文远，被判了死刑。
我的嫌疑，也彻底洗清了。
猴子拿到了我承诺的报酬，非要请我喝酒。
我婉拒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又回到了昌运公寓。
这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电梯修好了，声控灯也换成了新的。
墙上那些人形的水渍，也消失不见了。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我敲了敲401的门。
开门的，是许微。
她穿着一身居家的便服，头发随意地挽着。
“有事？”她问。
“我……我下个月就要搬走了。”我说。
“找到新地方了？”
“嗯。”
我们沉默了一会。
“那……祝你顺利。”她说。
“你呢？”我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她笑了笑，“可能会重新当警察吧。毕竟，那才是我该做的事。”
“那挺好的。”
“进来坐会？”她邀请道。
我摇了摇头，“不了，我还要收拾东西。”
我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江哲。”她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
“以后，别再接深夜的单子了。”她说。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好。”
12、没有影子的城市
一个月后，我搬离了昌运公寓。
搬家的那天，许微不在。
我把钥匙放在了她的信箱里。
我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就像我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
我换了一个城市，找了一份新的工作。
不再是跑腿，而是在一个图书馆里当管理员。
工作很清闲，每天和书打交道。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我偶尔会想起昌运公寓，想起丁瑶，想起赵文远，也想起许微。
她们就像我生命里的一场暴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但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我再也没有见过许微。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重新当了警察。
我希望是。
像她那样的人，天生就该站在阳光下。
有时候，我下班走在路上，看到穿着白裙子的女孩，还是会下意识地多看一眼。
但再也没有哪个女孩，有她那样平静又深邃的眼神。
有一天，我在整理旧书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夹在书里的旧报纸。
是三年前的报纸。
社会版的一个小角落里，我看到了一篇报道。
《年轻女子深夜坠楼，警方初步判断为自杀》。
报道的配图，是李倩的照片。
在照片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许微。
原来，从三年前开始，她就一直没有放弃。
我把那张报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收进了口袋。
我走出图书馆，外面阳光正好。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每个人，在阳光下，都拖着长长的影子。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这座城市，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些没有影子的人。
那些人形的水渍，那些诡异的幻觉，或许，都只是我内心恐惧的投射。
又或许，它们是那些不甘的灵魂，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呐喊。
现在，她们可以安息了。
我抬起头，看向远方。
生活，还要继续。
而我，也会带着那段记忆，好好地，活下去。
本书《监控显示我是凶手，可我知道那晚屋里还有别人》的主角是【许微,丁瑶,赵文远】，属于悬疑惊悚,推理类型，出自作家“女娲娘娘1”之手，情节紧凑，引人入胜。本站TXT全本，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3438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11-05 21:40:32.651337。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ytxyhg.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监控显示我是凶手，可我知道那晚屋里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