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傅靳言似乎并没有再来“臻艺轩”找我麻烦。
但我知道,这绝不代表他放弃了。他就像一头蛰伏的猎豹,随时可能再次扑上来,将我撕碎。
我更加努力地工作,几乎成了整个“臻艺轩”最拼命的员工。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项目中,用忙碌麻痹自己,也试图用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傅靳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李总监对我越发赏识,开始将一些更重要的核心资料交给我处理。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暂时的平静。
直到我们接手了一个与海外博物馆合作的大型文物修复项目。对方派来的接洽负责人,竟然是周语词。
当她穿着高级定制的职业套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踩着高跟鞋走进“臻艺轩”的会议室时,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看到我,显然也吃了一惊,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带着胜利者和挑衅意味的笑容。
“宋小姐?”她故作惊讶,声音甜美依旧,却像毒蛇的信子,“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看来靳深哥真的很照顾你呢。”
会议室里其他同事的目光,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我攥紧了手中的资料,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公事公办地开口:“周小姐,欢迎。关于项目资料,我们已经初步整理完毕,请您过目。”
我将文件推到她面前。
周语词却没有接,只是用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扫过我,带着审视和轻蔑。
“宋小姐,这个项目涉及到很多珍贵的文物和专业的学术知识,可不是靠模仿谁,或者装装可怜就能胜任的。”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听清,“我希望,负责对接的人,具备足够的专业素养,而不是……靠一些特殊关系混进来的。”
她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我脸上。
周围的同事虽然没说话,但那些目光,已然带上了怀疑和审视。
李总监微微蹙眉,开口道:“周小姐,宋初双的工作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她……”
“李总监,”周语词打断她,笑容无懈可击,“我当然是相信‘臻艺轩’的专业判断。只是,这个项目对我们双方都至关重要,我不得不谨慎一些。毕竟,如果因为某个环节的人员不专业而导致出现问题,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不是吗?”
她的话,冠冕堂皇,却字字诛心。
我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聚光灯下,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在她轻飘飘的几句话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不堪一击。
“周小姐的意思是?”李总监语气沉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周语词看向我,眼神锐利,“我希望更换项目对接人。我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一个……背景复杂,且动机可能不纯的人。”
背景复杂,动机不纯。
她给我钉上了耻辱的标签。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反应,或者说,等待着我的崩溃。
我知道,我不能退。
一旦退了,我就真的坐实了她扣给我的罪名,我在“臻艺轩”将再无立足之地。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周语词挑衅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清晰:
“周小姐,我理解您的顾虑。关于我的个人背景,如果您有任何疑问,可以直接向傅总监或者李总监求证。至于我的专业能力,项目初期的资料翻译和整理工作均由我负责,所有译文和注释都已存档,您可以随时调阅核查。如果其中有任何专业性的错误,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我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您坚持要更换对接人,我尊重您的决定。但在此之前,我会将我手头所有关于项目的工作,清晰、完整地交接给下一位同事,确保项目顺利进行。‘臻艺轩’的专业性,不会因为任何个人的去留而受到影响。”
我不卑不亢地说完,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周语词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冷静地反击。
李总监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对周语词道:“周小姐,宋初双的工作确实无可挑剔。如果您没有其他更具说服力的理由,我想,我们还是应该以项目和专业为重。”
周语词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既然李总监这么坚持,那我暂时保留意见。希望宋小姐……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会议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周语词带着人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而怨毒。
我知道,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而我和她,以及她背后的傅靳言,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里,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感觉浑身虚脱。
同事们的目光依旧复杂,但至少,没有人再当面说什么。
傍晚下班时,我收到了一条来自傅靳深的内部消息。
【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也听说了吗?
他是要质疑我,还是……像傅靳言说的那样,只是出于一时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