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五年了,你睡得着吗?”我站在他对面,声音嘶哑。
他轻蔑一笑,搂紧了身边酷似我亡妻的女人:“一个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我笑了,举起手中那个破碎的玉簪:“我给你带了份大礼,用你最怕的东西,祭奠清霜的亡魂。”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1
“一千万。”
拍卖师的声音刚落,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角落,那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身上。
今晚是傅氏集团举办的慈善拍卖晚宴,能坐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而拍卖台上那件拍品,不过是一支断裂的清代旧玉簪,起拍价十万,在前面几件动辄千万的珍品衬托下,根本无人问津。
直到傅氏集团的总裁,傅云深举了牌。
他似乎对这支破簪子志在必得,一路加价到了一百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支簪子将成为傅总囊中之物时,那个角落里的神秘人,第一次举起了牌。
“一千万。”
主持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这位先生出价一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傅云深英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死死盯着那个角落,眼神阴鸷得像是要吃人。
“傅总,不过一支破簪子,别跟他争了,不值当。”他身边的女人柔声劝道,那张脸,竟和五年前葬身火海的陆清霜有七分相似。
傅云深没有理会她,重新举牌:“一千一百万。”
角落里的男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五千万。”
“疯了!这人是谁啊?花五千万买个破簪子?”
“跟傅总作对,他不要命了?”
议论声四起。
傅云深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身边的女人苏晚,脸色也有些发白。
“傅总,冷静点,为了一个死人,不值得。”苏晚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死人。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傅云深,五年不见,你的品味还是这么差。”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傅云深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你……你是谁?”
我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但轮廓分明的脸。
“萧决!”傅云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苏晚也惊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往傅云深身后躲了躲。
“你不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傅云深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托你的福,还活着。”我一步步朝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我回来,是想问问你,这五年来,你有没有梦到过清霜?梦到她在大火里,是怎么绝望地喊着我的名字?”
“闭嘴!”傅-云深勃然大怒,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你这个罪犯,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罪犯?”我嗤笑一声,从怀里拿出那支用五千万拍下的碎玉簪,高高举起,“傅云深,你敢不敢告诉大家,五年前,你就是用这支簪子,伪造了所谓的证据,把我送进了地狱?”
“你敢不敢告诉大家,清霜根本不是自杀,是被你逼死的!”
我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凌厉。
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傅云深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边的苏晚,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保安!保安在哪!把他给我轰出去!”傅云深歇斯底里地吼道。
几个保安立刻围了上来。
我没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傅云深,将那支碎玉簪放在手心,轻轻一捏。
玉簪应声化为齑粉。
“傅云深,这只是开始。”
“我失去的一切,我会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说完,我转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离去。
我知道,从今天起,这座城市,再也不会平静了。
而我,萧决,就是掀起这场风暴的人。
2
离开会场,我坐进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驾驶座上,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递过来一瓶水。
“干得不错,阿决。傅云深那张脸,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他叫老马,是个退隐多年的老记者,也是我这五年里唯一的盟友。
“这只是开胃菜。”我灌了一口水,胸口的恨意翻腾不休,“老马,我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那小子当年为了打压你,把所有知情的媒体都封了口,我的报社也是那时候被他搞垮的。”老马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笔账,也该算算了。”
五年前,我和陆清霜是设计学院最瞩目的金童玉女,我们的作品拿遍了国内外所有大奖。而傅云深,只是一个仗着家里有钱,整天跟在我们身后的纨绔子弟。
他疯狂地追求清霜,被拒绝了无数次。
毕业设计展上,我和清霜共同设计的作品“归期”惊艳了所有人,一家国际顶尖的设计公司当场向我们发出了邀请。
也正是那天晚上,傅云深约清霜见面,被再次拒绝后,他彻底疯狂了。
他偷走了我们设计的核心图纸,反过来诬陷我抄袭。
更卑鄙的是,他利用傅家的权势,买通了评委,伪造了证据。
我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抄袭者,被学校开除,被行业封杀。
清霜为了我,四处奔走,求遍了所有她能求的人,却都无济于事。傅家的势力,在那个领域,就是天。
最后,她去求傅云深,得到的却是更残忍的羞辱。
“萧决,你就是个废物!只有我,才能给清霜最好的生活!”傅云深当着我的面,对清霜说。
我冲上去跟他拼命,却被他的保镖打得半死。
那天之后,我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远走他乡。
我走后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了清霜葬身火海的死讯。
警方给出的结论是,意外失火。
但我知道,不是!
一定是傅云深!一定是他逼死了清霜!
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设计师,变成了一个在黑暗里行走的复仇者。我拼了命地赚钱,建立自己的势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回来,为清霜讨回公道。
“阿决,你在想什么?”老马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想清霜。”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沙哑,“老马,你说,她在那边,会不会冷?”
老马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她会看到的。看到你为她做的一切。”
我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清霜的笑脸。
“阿决,等我们去了巴黎,我要在塞纳河边开一间小小的画室,每天画你。”
“阿决,这支簪子真好看,虽然断了,但我会一直戴着。”
“阿决,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清霜,等我。
等我把那个恶魔送进地狱,我就去陪你。
车子停在一栋旧居民楼下。
“傅云深已经派人跟上来了。”老马看了一眼后视镜。
“让他跟。”我推开车门,“正好,让他看看我这五年,都学了些什么。”
我走进楼道,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四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一看就是傅云深养的打手。
“萧先生,傅总请你过去一趟。”为首的壮汉语气不善。
“如果我说不呢?”我冷冷地看着他。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壮汉话音刚落,四个人同时向我扑了过来。
我侧身躲过第一个人的拳头,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在狭窄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那人发出一声惨叫,抱着手腕倒在地上。
另外三个人见状,都愣了一下。
我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欺身而上,手肘,膝盖,拳头,招招都攻向他们最脆弱的关节。
不到一分钟,四个壮汉全都躺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
我踩在为首那个壮汉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回去告诉傅云深。”
“游戏,开始了。”
3
傅云深的别墅里,一片狼藉。
名贵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四个人都拦不住一个萧决!”傅云深一脚踹在那个被打断手腕的保镖身上,后者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傅总,那个萧决……他跟五年前不一样了,身手……很厉害。”保镖颤抖着说。
“厉害?”傅云深眼中迸发出狠厉的光,“我能让他消失一次,就能让他消失第二次!”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黑豹吗?帮我做掉一个人,叫萧决。对,就是五年前那个……价钱不是问题,我要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
挂了电话,傅云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萧决的出现,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让他这五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和体面,瞬间崩塌。
尤其是萧决最后捏碎的那支玉簪。
那支簪子,是陆清霜的遗物,是火灾现场唯一找到的东西。
傅云深一直把它当成一种战利品,一种他战胜了萧决的象征。
可今天,萧决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它毁了。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总觉得,那支簪子里,藏着什么秘密。
“云深,你怎么了?”苏晚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到这张酷似陆清霜的脸,傅云深心里的烦躁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没事。”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个跳梁小丑而已,蹦跶不了几天。”
苏晚看着他,欲言又止。
拍卖会上的那一幕,让她心神不宁。
那个叫萧决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厌恶。
为什么?
她和他素不相识。
难道……仅仅因为她长得像陆清霜?
“云深,那个陆清霜……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晚忍不住问。
傅云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不该问的别问!”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就上了楼。
苏晚愣在原地,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她成为傅云深的女人已经三年了。所有人都羡慕她,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替身。
一个活在陆清霜阴影下的替身。
傅云深可以给她无尽的荣华富贵,却唯独没有爱。
他的心里,只装着那个已经死了五年的女人。
……
我回到老马给我准备的安全屋,立刻打开了电脑。
屏幕上,是拍卖会那支碎玉簪的高清三维模型。
“阿决,你确定这簪子里有东西?”老马凑过来问。
“确定。”我指着模型上一个微不可查的凹槽,“这是我和清霜之间的一个暗号。这个凹槽里,可以藏东西。”
当年,我就是用这种方式,把一枚求婚戒指藏在了送给清霜的木雕里。
“那里面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但一定是傅云深最害怕的东西。”
当年清霜葬身火海,事发突然,警方很快就以意外结案。傅云深动用关系,封锁了所有消息,连清霜的家人都被他送出了国。
我一直怀疑,清霜在出事前,一定预感到了什么,她那么聪明,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一定会留下线索。
而这支她从不离身的玉簪,就是最大的可能。
“可是簪子已经毁了。”老马惋惜道。
“毁掉,才能让傅云深放松警惕。”我调出另一个程序,开始对三维模型进行数据分析,“我花五千万,可不是为了买一堆粉末。”
在拍卖会现场,我捏碎簪子的瞬间,我口袋里的微型扫描仪,已经将簪子内部的结构完整地扫描了下来。
数据在飞速地运算。
几分钟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结果。
在那个比针尖还小的凹槽里,确实藏着一个东西。
一个……微型存储器。
“玄音石!”老马惊呼出声,“这是早年间用来秘密录音的东西,比指甲盖还小,现在已经没人用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
录音!
清霜在里面留下了录音!
“能恢复吗?”我急切地问。
“难。”老马的表情变得凝重,“这种玄音石的读取方式非常特殊,需要专门的设备。而且看这个结构,似乎已经损坏了。我们得找一个高手。”
“谁?”
“有一个人,人称‘鬼手’,是修复古董和这类精密仪器的顶级专家。不过他脾气古怪,行踪不定,已经很多年不接活了。”
“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我的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只要能恢复录音,只要能知道清霜最后说了什么,我就能撕开傅云深伪善的面具!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
“萧决?”
“是我。”
“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我知道。”我一点也不意外,“傅云深?”
“客户的名字,我们不透露。”对方顿了顿,“不过,我老板对你很感兴趣。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能拿出让他满意的东西,他可以帮你,解决掉傅云深。”
“你老板是谁?”
“等你拿出东西,自然会知道。”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黑豹,道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传闻他们的老板,势力通天,黑白两道都要给几分面子。
他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4
第二天,傅云深被商业罪案调查科的人带走了。
理由是,涉嫌五年前的一起知识产权侵权案。
消息一出,傅氏集团的股价应声大跌。
傅云深在审讯室里待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被律师保释了出来。
他一出来,就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我。
“萧决!是你搞的鬼!”傅云深双眼猩红,像一头困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别激动,傅总。”我微笑着递上一份报纸,头版头条,正是他被警察带走的照片,“我只是,把你当年对我做过的事情,还给你而已。”
“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天真!”傅云深一把抢过报纸,撕得粉碎,“我告诉你,五年前你斗不过我,现在也一样!”
“是吗?”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苏晚。
她正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是我。
傅云深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和暴戾。
“没什么,就是跟她聊了聊过去的故事。”我轻描淡写地说,“比如,一个叫陆清霜的女孩,是怎么爱上一个穷小子的,又是怎么被一个富家公子逼上绝路的。”
“我告诉她,你有多爱那个叫陆清霜的女孩,爱到不惜找一个赝品来代替她。”
“傅云深,你说,当一个女人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时,她会怎么想?”
“你找死!”傅云深彻底被激怒了,一拳向我脸上挥来。
我轻易地躲开了。
“别碰我。”我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这双碰过清霜尸体的手,让我恶心。”
傅云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比如,那场火灾,并不是意外。比如,清霜的尸体上,有挣扎的痕迹。”
傅云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在清霜的墓前,跪下,忏悔。”
“我要你,为你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留下傅云深一个人,在原地失魂落魄。
回到安全屋,老马正焦急地等着我。
“阿决,你太冲动了!这样会彻底激怒他!”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倒了杯水,一口喝干,“狗急了才会跳墙。他越是愤怒,就越容易出错。”
“那个‘鬼手’,有消息了吗?”
老马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我查到了一件事。”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是苏晚的资料。
“这个苏晚,三年前突然出现在傅云深身边。她的身世背景很干净,父母双亡,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但奇怪的是,她进入孤儿院之前的资料,一片空白,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
“抹掉了?”我皱起眉头。
“对。而且,我发现了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
老马放大了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笑得很甜。
而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长命锁。
长命锁的样式很特别,上面刻着一个字。
“霜”。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个长命锁,我认得!
这是清霜小时候戴过的!是她母亲请人为她专门打造的,独一无二!
清霜曾经给我看过照片,她说,她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出生后不久就走失了,这个长命锁,就是唯一的信物。
难道……苏晚……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老马,继续查!把苏晚的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如果苏晚真的是清霜的妹妹,那傅云深把她留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像清霜吗?
还是说,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傅云深,他到底在掩盖什么?
5
傅云深回到家时,苏晚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她换下了一身名牌,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散着,素面朝天。
这个样子的她,更像陆清霜了。
“你去找他了?”傅云深走到她面前,声音冰冷。
“是。”苏晚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畏惧,“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傅云深嗤笑一声:“你是我傅云深的女人,这个身份,还不够吗?”
“不够。”苏晚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你看着我的时候,到底是在看我,还是在看她?”
“你为什么要找一个长得像她的人?你是爱她,还是在折磨你自己?”
“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说我是你的金丝雀,是你养的替身!我受够了!”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刺向傅云深。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疯狂。
“闭嘴!”他猛地抓住苏晚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让你留下,是你的荣幸!你只要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你永远,永远都不要企图取代她!”
“因为你不配!”
苏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是,我不配。”她绝望地笑了起来,“我只是个赝品,一个活在死人影子里的可怜虫。”
她用力甩开傅云深的手,转身跑上了楼,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傅云深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萧决的话,苏晚的质问,像两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快要窒息。
他烦躁地拿起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进肚子里。
酒精麻痹了神经,也让他紧绷的防线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书房,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抽屉。
抽屉里,只有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陆清霜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眼中盛满了星光。
“清霜……”傅云深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看我……”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萧决那个废物……”
“我那么爱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五年前那个雨夜,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废弃的仓库里,陆清霜被绑在椅子上。
“傅云深,你疯了!你这是犯法的!”
“犯法?为了你,我什么都敢做!”傅云深掐着她的下巴,眼神疯狂,“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忘了萧决,我就放了你。”
“你做梦!我死都不会跟你这种人渣在一起!”陆清霜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那一刻,傅云深所有的理智都断了线。
他失手打翻了旁边的煤油灯。
火,瞬间烧了起来。
“清霜!”他想去救她,却被滚滚的热浪逼退。
他眼睁睁地看着大火吞噬了那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孩,听着她最后那声绝望的呼喊。
“阿决……救我……”
不!不是这样的!
傅云深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没有杀她!那是个意外!
他只是……只是太爱她了。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他的助理打来的。
“傅总,不好了!公司内部服务器被黑客攻击,五年前那起抄袭案的所有原始文件,全都被曝光了!”
“什么?!”傅云深酒醒了一半。
“现在网上全都是……全都是骂我们公司和您的……”
傅云深挂了电话,脸色铁青。
萧决!
又是萧决!
他这是要一步步,把他逼上绝路!
“你想玩,我陪你玩到底!”
傅云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他再次拿起了那个拨给杀手组织的电话。
“我要追加一亿。”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我必须看到萧决的尸体!”
6
“鬼手找到了!”
老马兴奋地冲进安全屋。
“他现在在哪?”我立刻站了起来。
“城南,一个叫‘忘川’的古董店。”
“走!”
我和老马立刻驱车前往。
忘川古董店,隐藏在一条僻静的老街里,门面很小,毫不起眼。
店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头和灰尘的味道。
一个穿着唐装,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拿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着一块玉佩。
“请问,您就是‘鬼手’先生吗?”我开门见山。
老人头也没抬,淡淡地说:“我不是什么鬼手,只是个看店的糟老头子。二位要是买东西,自己看,要是找人,出门左转。”
“我们是来请您帮忙,修复一样东西的。”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推到他面前。
盒子里,是那支碎玉簪的粉末。
老人终于抬起头,瞥了一眼盒子里的粉末,又看了看我。
“规矩,懂吗?”
“懂。”老马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箱现金。
“一百万,定金。”
老人却看都没看一眼,重新低下头去看他的玉佩。
“我说过,我已经很多年不接活了。”
“如果这样东西,关系到一条人命呢?关系到一个被冤死的女孩,能否沉冤得雪呢?”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老人的手,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玉佩,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
“东西拿来看看。”
我立刻将存有玄音石三维模型的电脑递了过去。
鬼手戴上另一副特制的眼镜,仔细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损坏得很严重,结构已经变形了。”他沉吟道,“要修复,不是不可能,但需要时间,而且,我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听风石’。”鬼手说,“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矿石,可以放大和捕捉最微弱的声波。只有用它做引子,才有可能把玄音石里残存的声音提取出来。”
“哪里能找到?”
“黑市。”鬼手说,“不过听风石有价无市,已经绝迹很多年了。最后一个已知的收藏家,是道上一个叫‘黑豹’的人。”
又是黑豹!
我和老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说,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多谢先生指点。”我收起电脑,“我们会尽快找到听风石。”
从古董店出来,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黑豹主动联系我,又恰好拥有修复玄音石的关键道具。
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阿决,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的要去找那个黑豹吗?”老马有些担忧,“那个人,太神秘了,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深吸一口气,“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只要能恢复录音,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我需要听风石。”我直接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可以。”那个金属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我们老板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要你,去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傅云深书房里,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有一个相框。我们要那个相框。”
相框?
一个相框,能有什么价值,值得用听风-石来换?
“为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对方的语气不容置喙,“东西拿到后,来城西的废弃码头。记住,你只有一个人的机会。”
挂了电话,我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黑豹的目标,不是傅云深的商业机密,不是他的财产,而是一个小小的相框。
那个相框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7
夜色如墨。
我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傅云深别墅二楼的阳台。
今晚,傅云深因为公司焦头烂额,正在外面应酬。苏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整栋别墅的防卫,出现了一丝松懈。
这正是我需要的机会。
我轻易地撬开书房的落地窗,闪身进入。
书房很大,装修得奢华而压抑。
我直奔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开始寻找那个上锁的抽屉。
抽屉很好找,但用的是特制的电子锁,输错三次密码就会自动报警。
这难不倒我。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型的信号干扰器,贴在锁上,然后用一根细铁丝伸进锁孔。
这五年,为了复仇,我学了很多东西。
不到一分钟,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我拉开抽屉。
里面,果然只有一个相框。
我拿起相框,照片上,陆清霜笑得灿烂。
我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心如刀绞。
清霜,等我。
我仔细检查着相框,相框是纯银打造的,做工精致,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秘密不在相框,而在照片背后?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相框的背板。
照片背后,是空的。
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黑豹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一个普通的相框?
我不相信。
我再次拿起相框,对着灯光,一寸一寸地检查。
终于,在相框底部的边缘,我发现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雕字母。
“S”。
S?
代表什么?
是苏晚(Su Wan)?还是霜(Shuang)?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苏晚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里一沉,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一些。
“你出去!不然我喊人了!”苏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恐惧。
“苏晚,你听我说。”我急忙道,“你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她叫陆清霜?”
苏晚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怎么知道?”
“你脖子上是不是有一个刻着‘霜’字的长命锁?”
苏晚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里的惊恐更甚。
“我没有恶意。”我再次强调,“我是清霜的……朋友。我只是想查清楚她死亡的真相。”
“真相?”苏晚惨然一笑,“真相就是,她死了,而我还活着,活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她的替身。”
“不,你不是替身。”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
“你相信我吗?我正在调查五年前那场火灾,也许,清霜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是傅云深回来了!
“你快走!”苏晚脸色一变,急忙推我,“从阳台走!快!”
“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保重。”
我拿着相框,迅速从阳台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我走后不到一分钟,傅云深就冲进了书房。
他看到被打开的抽屉,和站在一旁的苏晚,瞬间明白了什么。
“东西呢?”他一把抓住苏晚的肩膀,双目赤红。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晚挣扎着。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苏晚的脸上。
“你还敢骗我!”傅云深状若疯魔,“是不是萧决来过了?是不是你把他放进来的?”
苏晚被打得嘴角渗出了血,她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是!他来过了!”她豁出去了,“他比你好一万倍!你就是个变态,一个疯子!”
“好,好得很!”傅云深怒极反笑,“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是在利用你!你们都在骗我!”
他掐住苏晚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
“告诉我,他拿走了什么?相框呢?相框在哪里!”
苏晚被掐得脸色发紫,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傅云深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变了变,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苏晚瘫软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傅云深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苏晚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词。
“妈……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你放心……”
8
城西废弃码头。
海风带着咸腥的湿气,吹得人脸上发冷。
我独自一人,站在约定的集装箱前。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驶来,停在我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正是上次给我打电话的那个。
“东西带来了吗?”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我将手中的相框抛了过去。
他接住,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丢给我。
“你要的听风石。”
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灰黑色的,毫不起眼的石头。
“你们老板到底想要什么?”我忍不住问。
“这不关你的事。”男人说完,转身就要上车。
“等等。”我叫住他,“替我转告你老板,这次的交易,我很满意。希望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恢复了冰冷。
“会有机会的。”
说完,他上车,绝尘而去。
我握着手中的听-风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黑豹这个组织,行事诡异,目的不明。
但我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我立刻赶回忘川古董店。
鬼手看到听风石,眼中精光一闪。
“不错,是真东西。”他接过石头,立刻投入到工作之中。
我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小小的玄音石里,到底记录了什么?
是清霜对傅云深的控诉?
还是,她留给我的最后遗言?
鬼手的手法非常娴熟,各种我见都没见过的工具在他手中上下翻飞。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了。”
他将一个连接着电脑的微型播放器推到我面前。
“里面有三段录音,损毁都很严重,我尽力了。”
我的手,有些颤抖。
我点下了播放键。
第一段录音,是嘈杂的电流声,隐约可以听到清霜的声音。
“……放开我……傅云深,你这个疯子……”
第二段录音,声音清晰了一些。
是清霜和一个女人的对话。
“太太……求求你,放过我吧……”这是清霜的声音,带着哭腔。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的儿子?”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你这种狐狸精,只会毁了他!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进我们傅家的门!”
太太?
傅家的太太?
傅云深的母亲!
我的拳头,猛地攥紧。
原来,当年逼迫清霜的,不只是傅云深,还有他的母亲!
我继续听下去。
“我根本不想进你们傅家的门!我爱的人是萧决!”
“萧决?那个抄袭的废物?你还真是瞎了眼!不过没关系,等他彻底消失了,你就会明白,谁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乖乖地,嫁给云深。”
“我死也不会嫁给他!”
“死?”那个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那可由不得你。”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来,傅云深的母亲,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这件事!他们母子,联手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逼死了清霜!
我强忍着滔天的恨意,点开了第三段录音。
这段录音,是火灾现场的。
背景是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男人的嘶吼声。
是傅云深。
“清霜!清霜!你在哪!”
然后,是清霜微弱的声音。
“……阿决……”
“……孩子……”
“……快跑……”
孩子?
什么孩子?
录音的最后,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和一个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妈!你怎么在这里!”
“快……快走!火太大了!”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
孩子……
清霜……有了我的孩子?
一个可怕的真相,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清霜不仅仅是被他们逼死的。
她是被他们,一尸两命!
“啊——!”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傅云深!
傅家!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9
我拿着修复好的录音,找到了老马。
老马听完,脸色同样变得煞白。
“畜生!简直是畜生!”他气得浑身发抖,“阿决,我们现在就报警!把录音交给警察!”
“不。”我摇了摇头,眼神里是彻骨的冰冷,“报警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尝尝清霜当年所受的痛苦。”
“我要让他们,在最风光的时候,跌入最深的地狱。”
“我要让他们,亲手毁掉自己最珍视的一切。”
老马看着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想怎么做?”
“傅氏集团下周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周年庆典,届时,所有的媒体和名流都会到场。”我缓缓说道,“我要在那天,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我需要你,帮我把这段录音,剪辑成几个部分,分批次,匿名发给各大媒体。”
“第一部分,就发清霜和傅云深母亲的对话。”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傅家那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是怎样一副丑恶的嘴脸。”
“好!”老马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有再对傅云深出手。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让人心慌。
傅云深那边,也出奇地安静。
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暗中策划着什么。
那个杀手组织“黑豹”,也没有再联系我。
一切,都像是一盘正在布局的棋。
而我,和傅云深,就是棋盘上的两个棋手,都在等待着最后的将军。
这期间,苏晚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
“我没事。”
“那天……傅云深回来后,很生气,他打了我。”
我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苏晚苦笑一声,“是我自己傻。萧决,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拿到了。”
“那就好。”苏晚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我想帮你。”
“帮我?”
“是的。我想离开这里,我想为我姐姐,也为我自己,做点什么。”苏-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傅云深的电脑里,有很多傅氏集团的内部资料,包括这些年他们做过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以帮你拿到。”
我沉默了。
让苏晚去冒险,这并非我所愿。
但我也知道,这是击垮傅家的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很危险。”
“我确定。”苏晚的语气很坚定,“我不想再当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了。”
“好。”我深吸一口气,“那你一切小心,把资料备份到这个邮箱。拿到东西后,立刻离开那里,我会安排人接应你。”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很复杂。
苏晚的出现,是一个意外。
但这个意外,却成了我复仇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是清霜在天有灵,派她的妹妹来帮助我。
清霜,你看到了吗?
你的仇,我很快就能报了。
等着我。
10
傅氏集团周年庆典,如期举行。
地点在全市最豪华的七星级酒店,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傅云深穿着一身白色西装,站在台上,意气风发地致辞。
他的母亲,傅夫人,则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旗袍,端坐在主桌,接受着众人的奉承。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光鲜亮丽。
就在傅云深举起酒杯,准备宣布庆典开始的时候,宴会厅里所有的屏幕,突然同时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傅氏集团的宣传片,而是一张陆清霜的照片。
紧接着,一段录音,通过会场的所有音响,清晰地传了出来。
“太太……求求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的儿子?你这种狐狸精,只会毁了他!”
……
录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整个会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台上的傅云深和主桌的傅夫人。
傅夫人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关掉!快给我关掉!”她尖叫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
傅云深也懵了,他冲着后台的工作人员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停了!”
但无论工作人员怎么操作,屏幕和音响就像是失控了一样,根本关不掉。
会场里的记者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纷纷举起了相机和手机,对准了傅家母子。
闪光灯,像是一把把利剑,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这不是真的!是伪造的!是有人在陷害我们!”傅夫人歇斯底里地辩解着。
但已经没人相信她了。
录音里,她的声音,她的语气,是那么的真实。
就在这时,第二段录音,响起了。
是火灾现场的录音。
是傅云深的嘶吼,是清霜微弱的呼救,是那句清晰的“孩子”。
“一尸两命!天哪!”
“傅家竟然做出这种事!”
“简直是禽兽!”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傅云深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抱着头,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不……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而傅夫人,在听到那句“妈!你怎么在这里!”之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整个庆典,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我站在会场对面的大楼上,透过望远镜,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苏晚发来的消息。
“东西到手了。我在去机场的路上。”
后面,还附上了一个网盘链接。
我点开链接,里面是傅氏集团这些年来所有的黑料,偷税漏税,官商勾结,草菅人命……每一桩,都足以让傅家万劫不复。
我将链接,群发给了老马和各大媒体。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傅家,完了。
清霜,你看到了吗?
我为你报仇了。
我收起望远镜,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好戏看完了,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我猛地回头。
黑暗中,走出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
是黑豹的人。
“你们老板,到底是谁?”我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没有回答我,只是侧身让开。
一个身影,从他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那个人坐在轮椅上,脸上戴着半张银色的面具,看不清容貌。
但那双眼睛,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萧决。”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们终于见面了。”
“你是谁?”
“一个你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人。”
他抬起手,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当我看清那张脸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那张脸,苍白,消瘦,但那熟悉的轮廓,那双我刻在心底的眼睛……
“清霜?”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不可能。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眉眼间有清霜的影子,但他的喉结,他的身形,分明是个男人。
“你……到底是谁?”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颤抖。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我是陆清霜。”
“也是,陆清越。”
11
“什么……意思?”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我的故事,有点长。”陆清越,或者说陆清霜,缓缓开口,“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我们家,是龙凤胎。我,还有我妹妹,清霜。”
“但在我们出生不久,妹妹就被人偷走了,从此下落不明。这件事,成了我父母一生的痛。”
“为了安抚我母亲,也为了家族的颜面,我从小,就被当成女孩来养。穿着裙子,留着长发,学着画画和舞蹈。我的名字,也从陆清越,变成了陆清霜。”
“整个家族,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对外,我就是陆家唯一的千金,陆清霜。”
我呆呆地听着,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和我相爱多年的恋人,竟然是个男人?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你?”陆清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我不敢。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厌恶我,会离开我。我太爱你了,阿决,我不能失去你。”
“所以,我只能继续扮演着陆清霜的角色,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
“那场火灾……”
“火灾是真的。傅云深和他母亲逼迫我,想要让我嫁给他。我假意答应,其实是想在那天晚上,和你一起私奔。但我没想到,傅云深会那么疯狂。”
“火灾中,我被一根掉落的横梁砸中,受了重伤。但幸运的是,我被我的人救了出来。”
“你的人?”
“就是‘黑豹’。”陆清越指了指身边的皮衣男人,“这是我父亲留给我最后的势力。我伪造了死亡的假象,一方面是为了彻底摆脱傅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养伤。”
“那场火灾,让我失去了作为‘陆清霜’活下去的资本。”他指了指自己的腿,“也让我,终于可以做回我自己,陆清越。”
“这五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收集傅家的罪证。你的出现,加速了我的计划。”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不,不是利用。”陆清越急切地解释,“阿决,我只是……我只是想和你并肩作战。我知道你恨傅家,我也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那苏晚呢?”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是你妹妹?”
陆清越点了点头:“是。我早就找到了她。傅云深之所以能找到她,也是我安排的。我知道他有收集替身的癖好,苏晚这张脸,是他无法抗拒的诱饵。”
“你让她去当诱饵?你知不知道她……”
“我知道她会受委屈。”陆清越打断了我,“但这是最快的方法。事成之后,我会补偿她。”
我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亲妹妹当成棋子。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单纯的清霜吗?
“阿决。”陆清越从轮椅上撑起身,想要抓住我的手,“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现在傅家倒了,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了。”
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重新开始?”我惨然一笑,“怎么重新开始?”
“我爱的人,是陆清霜。一个会对着我笑,会靠在我怀里撒娇,会为了我奋不顾身的女孩。”
“而你,是陆清越。一个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的复仇者。”
“你不是她。”
“我就是她!”陆清越激动地吼道,“我身体里,流着和她一样的血!我拥有和她所有的记忆!我爱你的心,和她一模一样!”
“不一样。”我摇了摇头,心如死灰,“她死了。”
“死在了五年前那场大火里。”
“连同我这五年的爱,五年的恨,一起烧成了灰烬。”
我说完,转身,一步步地离开。
“阿决!”陆清越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呼喊,“别走!求你,别离开我!”
我没有回头。
我的复仇,结束了。
我的爱,也结束了。
那个叫萧决的少年,也死在了这个晚上。
从此以后,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恨欲难平,故人,终究是无归期。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12
我离开了那座城市,去了南方的一个海边小镇。
我租下了一间能看到海的房子,每天除了看海,就是发呆。
我试图忘记过去的一切,忘记萧决,忘记陆清霜,也忘记陆清越。
但那些记忆,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的烙印,越是想忘记,就越是清晰。
我常常会梦到五年前。
梦到清霜拉着我的手,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奔跑。
梦到我们在小小的画室里,一起规划着未来。
梦到她在毕业典礼上,穿着白裙子,像个天使。
然后,梦境就会变成那场大火。
火光中,她的脸变得模糊,然后变成陆清越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每次,我都会从梦中惊醒,然后一身冷汗。
老马来看过我一次。
他告诉我,傅家彻底完了。傅云深和他母亲被判了无期徒刑,傅氏集团也宣布破产。
他还说,苏晚用我给她的那笔钱,出国留学了。走之前,她托老马转告我,谢谢我,也祝我以后能过得好。
我问老马:“陆清越呢?”
老马沉默了很久,才说:“他接手了陆家所有的产业,成了商界的新贵。他……一直在找你。”
我没有再说什么。
老马走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但我的心,却始终像是一片死水,再也起不了任何波澜。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在无尽的麻木和空虚中,慢慢走向终点。
直到那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一本日记。
是陆清霜的日记。
扉页上,是她娟秀的字迹。
“致我最爱的阿决:当你看到这本日记时,或许,我已经不在了……”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一页一页地翻看。
日记里,记录了她从小到大的所有心事。
记录了她是如何扮演着一个女孩的角色,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记录了她遇到我之后,是如何的欣喜和雀跃。
“今天,阿决送了我一支木簪,他亲手刻的。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我知道他是对我这个‘女孩’说的,但我还是好开心。如果他知道我是个男人,他还会这样说吗?”
“我们接吻了。我的心跳得好快。我好想告诉他真相,但我不敢。我好怕,好怕他会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傅云深又来纠缠我了,他像个疯子。我好害怕。我怕的不是他,而是怕他会伤害阿决。”
“阿决被陷害了。我知道是傅云深干的。我要去求他,哪怕是跪下,我也要救阿决。”
日记的最后一页,是火灾发生的前一天。
“我跟傅云深做了交易。我答应嫁给他,条件是他放过阿决。我知道阿决不会原谅我,但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跟阿决说,我们私奔吧。其实,我是骗他的。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跟我一起,亡命天涯。”
“我把这本日记,还有我们孩子的B超单,藏在了相框的夹层里。那个相框的底部,我刻了一个‘S’,是我名字的缩写,也是‘Secret’(秘密)的缩写。”
“阿决,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这本日记,请你,不要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忘了陆清霜,也忘了陆清越。”
“我爱你。”
B超单……
我猛地想起那段修复的录音里,清霜最后说的那句话。
“孩子……快跑……”
原来,她不是在对我说。
她是在对傅云深说!
她用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做最后的赌注,想换我一个安全的未来!
而那个相框……
陆清越为什么要拿走那个相框?
他一定早就发现了里面的日记和B超单!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他隐瞒了清霜怀孕的事,隐瞒了清霜用生命保护我的真相!
他只是想利用我的恨,去为他自己复仇!
“啊——!”
我将日记紧紧地抱在怀里,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清霜,我的清霜……
我错了,我全都错了……
13
我疯了一样冲出房子,买了一张最早回程的机票。
我要回去!
我要去找陆清越!
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清霜!
飞机落地,我直接打车去了陆氏集团的总部大楼。
“我要见陆清越!”我冲着前台的接待小姐吼道。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你告诉他,萧决来了!”
前台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连忙拨通了顶楼总裁办公室的电话。
很快,那个叫黑豹的皮衣男人,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萧先生,老板在等你。”他面无表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跟着他,走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里,我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满脸憔悴的自己,感觉无比的陌生。
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陆清越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他没有坐轮椅,而是站着。
他的腿,已经好了。
“你来了。”他转过身,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微笑,“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
“日记,是你寄给我的?”我死死地盯着他。
“是。”他点了点头,“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
“真相?”我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真相就是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利用我对清霜的爱,利用我的恨,帮你铲除异己!你甚至连她怀了我的孩子这件事都瞒着我!”
“陆清越,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那也是你的亲妹妹啊!”
面对我的质问,陆清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悔恨。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甚至还笑了一下。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他的话,让我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傅家的倒台,也不是陆家的权势。”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我知道,你爱的是那个叫陆清霜的女孩。所以,我就让她‘死’在了你的面前。”
“我知道,你恨傅云深,所以,我就给你一个复仇的理由,让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这场游戏里。”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一个男人,所以,我就让你亲手‘杀死’了你对陆清霜的爱。”
“现在,所有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东西,都消失了。陆清霜死了,你的仇也报了,你自由了,阿决。”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
疯子!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以为,毁掉了一切,我就会跟你在一起?”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陆清越,你太天真了,也太自私了!”
“我爱的是陆清霜!是那个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甚至愿意用生命来保护我的女孩!不是你这个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的魔鬼!”
“魔鬼?”陆清越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阿决,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从小到大,我只能活在她的影子里。所有人都喜欢她,包括你。明明我们长着一样的脸,可你眼里,却从来都只有她。”
“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个男人吗?”
“我不甘心!”
“所以,我设计了这一切。我要让她消失,要让你看到,我比她更强大,我才是最适合站在你身边的人!”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脸。
我嫌恶地打开了他的手。
“你真让我恶心。”
我的话,像是一把刀,彻底刺穿了他最后的伪装。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疯狂而偏执。
“恶心?”他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没关系,很快,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他拍了拍手。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他们手里,拿着注射器。
“你们要干什么?”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阿决,别怕。”陆清越温柔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我只是,想让你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我会给你注射一种最新的药物,它会让你忘记陆清霜,忘记这五年发生的一切。”
“你的记忆,会回到我们最相爱的时候。到时候,你的世界里,就只有我了。”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疯了!”我转身就想跑,却被黑豹和另外几个保镖死死地按住。
“放开我!陆清越!你这个疯子!”
我拼命地挣扎,但无济于事。
一个医生拿着注射器,一步步地向我走来。
冰冷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我看着陆清越那张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心中涌起无尽的绝望。
清霜,对不起。
我可能,要来陪你了。
14
就在针头即将刺入我皮肤的瞬间,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了。
“住手!”
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
是苏晚!
她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
为首的,是一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
陆清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小晚?你怎么会在这里?”
“哥,收手吧。”苏晚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悲伤和失望,“你已经错得太离谱了。”
“你叫我什么?”陆清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什么都知道了。”苏晚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丢在他面前,“爸妈留下的信,我找到了。他们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他们把你送出国,就是怕你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们不爱你吗?他们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保护你!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害死了姐姐,你利用了萧决,你把所有爱你的人,都当成了你游戏的棋子!”
“哥,你醒醒吧!你得到的不是爱,是占有!你已经疯了!”
苏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陆清越的心上。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都在骗我……”
“陆清越先生。”为首的警察走上前,出示了逮捕令,“你涉嫌多起故意伤害,非法拘禁,以及商业犯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陆清越看着冰冷的手铐,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那么大声,那么凄凉。
“哈哈哈哈……输了……我还是输了……”
他没有反抗,任由警察将他带走。
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疯狂,有绝望,但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爱意。
“阿决。”他的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我只是……太爱你了。”
我看着他被带走,心里五味杂陈。
恨吗?
当然恨。
他欺骗了我,利用了我,毁掉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但同时,我心里也有一丝说不出的悲哀。
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一个从小活在谎言和压抑中,因爱生恨,最终走火入魔的可怜人。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苏晚。
“谢谢你。”我看着她,由衷地说道。
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我不敢想象后果。
“不用谢我。”苏晚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一错再错。”
她将那本日记,递还给我。
“姐姐……她一定希望你好好的。”
我接过日记,紧紧地抱在怀里。
是啊。
清霜,她一定希望我好好的。
为了她,为了我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15
一年后。
法国,巴黎。
塞纳河畔,一家新开的画室,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画室的名字,叫“归期”。
画室的主人,是一个叫萧决的中国男人。
他很少说话,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画着画。
他画的,永远都是同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有人问他,画里的人是谁。
他总是微笑着回答:“是我的妻子。”
“她很美。”
“是啊,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温和而平静的男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惊涛骇浪。
也没有人知道,他每画一笔,心里都在流着血。
这天,画室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是苏晚。
她比一年前,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也开朗了很多。
“我来看你了。”她笑着,将一束向日-葵放在了我的画架旁。
“谢谢。”
“他……判了二十年。”苏晚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我在里面见过他一次,他精神状态很不好,总是对着空气说话,喊着姐姐和你的名字。”
我握着画笔的手,顿了一下。
“都过去了。”我淡淡地说。
“是啊,都过去了。”苏晚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我要回国了,准备开一家自己的设计公司,算是完成姐姐的遗愿吧。”
“挺好的。”
“你呢?就打算一直待在这里吗?”
我看着窗外的塞纳河,点了点头。
“清霜说,她想在这里开一间画室。”
“我会在这里,守着她,守着我们的家。”
苏晚看着我,眼眶有些发红。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我坐了一会儿,然后就离开了。
画室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拿起画笔,继续为画里的女孩,添上最后一抹色彩。
画里,她笑得那么甜。
画外,我泪流满面。
清霜,你看。
这是我们的家。
你听。
塞纳河的水在唱歌。
你闻。
向日葵的香气,多好闻。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年夏天。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你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没有谎言,没有伤害,只有我们两个人。
清霜,你等等我。
等我画完这最后一笔,我就去找你。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