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战火重生
一觉醒来,你发现自己身处战争中,该如何保护自己和文化遗产。
林舟是被震醒的。
不是写字楼里咖啡机运作的嗡鸣,也不是地铁进站时的播报声,是那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震颤,带着铁锈味的风从破窗缝里灌进来,糊了他一嘴苦涩。
他猛地坐起身,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木板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眼前不是他租的那间三十平米的公寓,而是一间不足五平米的小阁楼,头顶的木梁上还挂着半串干硬的玉米,墙角堆着一摞泛黄的报纸,油墨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身上盖的被子又薄又硬,针脚粗糙得像砂纸,布料上还打着两个补丁,靛蓝色的布块洗得发白,和他昨天穿的定制西装格格不入。
“妈的,哪个整蛊节目?”
林舟揉着后脑勺骂了一句,声音却不是他熟悉的略带沙哑的男中音,而是更年轻、带着点少年气的清亮嗓音。
他低头一看,身上穿的是件灰布短褂,袖口磨出了毛边,手腕细得像根竹竿,这根本不是他那常年握保温杯、有点啤酒肚的手。
又一阵震动传来,这次更清晰,还夹杂着远处模糊的爆炸声,像是有人在耳边放了个闷雷。
林舟踉跄着爬起来,扑到那扇糊着牛皮纸的窗前,手指戳破纸洞往外看——
街面是青石板铺的,坑坑洼洼积着雨水,几个穿着灰布军装的士兵背着步枪快步跑过,裤腿上沾着泥点。
街对面的杂货铺门板掉了一块,老板正和伙计费力地用木棍顶着,脸上满是惊慌。更远处的钟楼塌了一半,铜钟歪歪斜斜挂在断壁上,钟面上的罗马数字被硝烟熏得发黑。
这不是他的世界。
林舟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昨天还在和客户周旋,为了一单百万的合同陪酒到深夜,回到家倒头就睡,怎么醒过来就到了这种地方?
他颤抖着摸向口袋,没有手机,没有钱包,只有半包皱巴巴的纸烟和几个铜板。
阁楼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旧日历,纸页边缘卷着边,上面的日期是: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二日。
民国二十六年,就是1937年。
林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虽然历史不算顶尖,但也知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
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全面抗战爆发,而七月二十二日,距离上海淞沪会战只有不到十天了。
这时,阁楼的木门被敲响了,三下,急促而慌张。
“阿舟!阿舟快下来!再晚报纸就卖不出去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喊着,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林舟愣了愣,身体却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抓起墙角的帆布包,把那摞报纸塞进包里,快步走下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楼下是间小小的报刊亭,柜台后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正焦急地往街上张望。
看到林舟下来,老人连忙递过来一个搪瓷缸:
“快喝口热水暖暖身子,今天街上不太平,卖完这摞就赶紧回来,别往东边去,听说那边过兵了。”
林舟接过搪瓷缸,热水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缸壁传来,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2 记忆交错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了进来:这个老人是原主的爷爷,姓陈,原主叫陈舟,父母早亡,跟着爷爷靠卖报为生,今年刚满十八岁。
而他,林舟,一个21世纪的销售经理,竟然穿越到了这个平行时空的战争年代,成了一个普通的报刊售卖员。
没有系统提示,没有新手大礼包,甚至连个穿越说明书都没有。
林舟苦笑了一下,将搪瓷缸里的水一饮而尽,抹了把嘴:
“爷爷,我知道了,我去巷口卖,那边人多还安全。”
陈爷爷点点头,又从柜台底下摸出个布包塞给他:
“里面有两个菜窝窝,饿了就吃。记住,别和当兵的起冲突,少说话多做事。”
林舟攥紧布包,扛起帆布包走出报刊亭。
清晨的街道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行人步履匆匆,脸上都带着惶惶不安。
几个穿长衫的读书人缩着脖子走过来,看到林舟帆布包上露出的报纸一角,停下脚步:
“小兄弟,有《申报》吗?”
“有!刚到的新报!”
林舟立刻进入状态,这和他以前推销产品没什么两样,都是察言观色,精准对接需求。
他麻利地抽出两份报纸递过去,
“今天有淞沪的最新消息,还有北平的通讯。”
读书人接过报纸,匆匆扫了一眼头条,脸色更加凝重,掏出铜板递给林舟,一边走一边低声议论:
“看来是真要打大仗了,听说咱们这边也要驻军了。”
林舟把铜板揣进怀里,心里盘算着。他现在身无分文,唯一的生计就是卖报,想要活下去,首先得把这门生意做好。
而且原主的爷爷还在,他得想办法把老人也护住。至于文化遗产,那是他穿越前在博物馆当志愿者时养成的习惯,看到那些老建筑、老物件就忍不住心疼,可现在自身难保,谈保护似乎还太遥远。
到了巷口的老位置,林舟把帆布包放在墙根,靠在斑驳的砖墙上吆喝起来:
“卖报卖报!《申报》《大公报》!最新战事消息!”
他的声音清亮,又带着点销售员特有的热情,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一个穿短打的汉子买了份报纸,蹲在路边看了半天,骂了一句:
“小鬼子真欺人太甚!老子要是年轻十岁,肯定去参军!”
周围几个人也跟着附和,气氛一时有些激昂。
林舟没接话,他知道现在的热血解决不了问题。
他一边卖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条巷叫青云巷,是老城区的核心地带,两边都是青砖黛瓦的老房子,不少门上还挂着褪色的牌匾,写着“某某堂”“某某斋”。巷尾有一座小小的文昌阁,飞檐翘角,虽然有些破旧,但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吱呀”一声,巷口的古玩店开门了。
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姓赵,大家都叫他赵先生。赵先生看到林舟,挥了挥手:
“小陈,今天有《文物周刊》吗?”
林舟眼睛一亮,从帆布包最底下翻出一份薄薄的刊物:
“赵先生,就剩这一份了,给您留着呢。”他昨天接收原主记忆时,知道赵先生是个文物爱好者,每期都买《文物周刊》。
赵先生接过刊物,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又塞给林舟一根纸烟:
“多谢了。最近不太平,这刊物怕是以后难订到了。”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店里的柜台,
“昨天有个当兵的来问,说要收些‘值钱的玩意儿’送往前线当‘军饷’,我看他那眼神,根本就是明抢。”
林舟点燃纸烟,辛辣的烟味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看向古玩店的橱窗,里面摆着几个青花瓷瓶和一些古钱币,玻璃上有一道裂纹,显然是之前的震动震的。
“赵先生,您这些东西要是不保险,不如找个地方藏起来?”
赵先生苦笑着摇头:
“藏哪儿啊?这城里到处都是兵,藏到地窖里都可能被搜出来。
再说,这些东西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我要是藏起来了,万一城破了,我死了,这些东西就没人知道了,那不是更可惜?”
林舟沉默了。
他想起穿越前去过的那些博物馆,里面的每一件文物背后都有一段历史,要是就这么毁在战争里,确实可惜。
3 文物守护
可他一个卖报的,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呢?
上午十点多,巷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骑兵疾驰而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首的士兵扯着嗓子喊:
“所有人都回到家里去!马上要戒严了!违令者按通敌论处!”
行人顿时慌了,纷纷往家里跑。
林舟也赶紧收拾起帆布包,还剩十几份报纸没卖完。
他刚要往报刊亭跑,就看到赵先生急急忙忙地从店里跑出来,手里抱着一个木盒,塞进林舟怀里:
“小陈,帮我保管一下!这是我家传的一幅《溪山行旅图》的摹本,虽然不是真迹,但也是清代的东西!我怕他们进来抢,你先帮我藏起来,等风头过了我再找你要!”
林舟愣了一下,怀里的木盒沉甸甸的。他还没来得及拒绝,赵先生就已经跑回店里,关上了门,还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林舟咬了咬牙,把木盒塞进帆布包最底层,用报纸盖好,快步往青云巷深处跑去。
戒严的士兵已经到了巷口,正在逐家逐户地敲门检查。
林舟压低身子,绕到文昌阁后面,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狗洞,原主小时候经常从这里钻进去玩。
他看了看四周没人,弯腰钻了进去,里面是文昌阁的后院,长满了杂草。
文昌阁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尊破旧的神像立在神坛上,落满了灰尘。林舟爬上阁楼,这里是原主的秘密基地,堆放着一些他捡来的破铜烂铁。
他把帆布包打开,拿出那个木盒,仔细看了看。木盒是紫檀木做的,上面刻着精致的云纹,打开后,里面铺着红绸,放着一幅卷轴。
林舟小心翼翼地展开,画的是高山流水,笔法精湛,虽然不是范宽的真迹,但也绝非俗品。
他把卷轴重新卷好,放进木盒,然后在阁楼的地板上撬开一块松动的木板,把木盒放了进去,再把木板盖好,用杂草掩盖住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时代的文化遗产,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戒严持续了整整一天。
林舟在文昌阁里待了一下午,靠在墙角,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心里七上八下。
他不知道陈爷爷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赵先生的古玩店有没有被搜。
直到傍晚时分,外面才传来解除戒严的通知。
林舟赶紧钻出锅洞,快步跑回报刊亭。陈爷爷正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看到林舟回来,连忙跑上前:
“你去哪儿了?吓死爷爷了!我以为你被士兵抓走了!”
“爷爷,我没事,就是躲了一会儿。”
林舟把帆布包放下,从里面拿出剩下的报纸,
“今天没卖完,明天再卖吧。”
他没提赵先生托他保管木盒的事,怕爷爷担心。
陈爷爷点点头,拉着林舟进了报刊亭,从柜台底下拿出一碗热粥:
“快喝吧,我一直给你温着呢。今天戒严,士兵搜了好几家店,赵先生的古玩店也被搜了,听说抢走了两个花瓶。”
林舟心里一沉:
“赵先生没事吧?”
“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
陈爷爷叹了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接下来的几天,局势越来越紧张。
爆炸声越来越近,城里的士兵也越来越多,到处都是挖战壕、筑工事的身影。物价飞涨,一个铜板原来能买两个菜窝窝,现在只能买一个,而且还越来越小。
林舟的报纸生意也越来越难做,很多人连吃饭都成问题,根本没钱买报纸了。
这天早上,林舟刚把报纸摆出来,就看到赵先生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他的眼镜碎了一片,脸上还有一块淤青,显然是被打了。
“小陈,我的画……还在吗?”
赵先生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期盼。
林舟连忙扶他到墙角坐下:
“赵先生,您放心,画好好的。您这是怎么了?”
赵先生叹了口气:
“昨天又来一批兵,说是要征用我的店当粮仓,我不肯,就被他们打了一顿。店也被占了,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塞给林舟,
“这里面有几块银元,是我最后的积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那幅画就托付给你了。如果以后城光复了,你就把它交给博物馆;如果城破了,你就带着它活下去,别让它毁在小鬼子手里。”
林舟看着赵先生真诚的眼神,心里一阵发酸。
他知道这幅画对赵先生的重要性,那是他家族的传承,是他的精神支柱。
“赵先生,您别这么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活下去。我爷爷的报刊亭后面有个地窖,虽然不大,但藏两个人没问题,您先去躲躲吧。”
赵先生愣了愣,随即眼眶红了:
“小陈,我怎么能给你添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中国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林舟打断他的话,扛起帆布包,
“走,我带您过去。”
把赵先生安置在地窖后,林舟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地窖里储存着一些粮食和水,是陈爷爷早就准备好的,足够三个人吃一个月。
他回到巷口继续卖报,心里却在盘算着长远的打算。
他知道,一旦淞沪会战打响,这座城市肯定会被波及,到时候炮火连天,地窖也不一定安全。
下午的时候,巷口来了一群学生,举着“抗日救亡”的横幅,沿街演讲。
他们的声音稚嫩却坚定,吸引了不少人围观。林舟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代,心里有些感慨。这时,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走到林舟面前,买了一份报纸,低声说:
“同志,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救亡团?我们正在收集整理城里的文物资料,准备转移到后方去。”
林舟心里一动。
他知道这个时代有不少爱国人士在默默保护文物,把它们从战火中转移出来。
“你们有办法转移出去吗?现在城门管得很严。”
年轻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铜制徽章,上面刻着一个“文”字:
“我们有秘密通道,每周三晚上会从东门的水闸出去。不过我们缺少人手,尤其是熟悉城里文物分布的人。赵先生是我们的老熟人,他推荐了你,说你可靠。”
林舟没想到赵先生竟然早就和他们有联系。
他看了看年轻人手里的徽章,又看了看巷尾的文昌阁,心里做了决定。
“我加入。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带上我爷爷和赵先生一起走。”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以,只要他们愿意配合。今晚八点,你到文昌阁后院来,我们详谈。”
说完,他转身融入了人群,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林舟攥紧了那枚徽章,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兴奋的是他终于找到了保护文物的方法,紧张的是这趟转移肯定充满了危险。
4 秘密转移
他卖完剩下的报纸,快步回到报刊亭,把事情告诉了陈爷爷和赵先生。
陈爷爷虽然担心,但也知道留在城里迟早是死路一条,点了点头:
“阿舟,爷爷听你的。只要能活下去,去哪里都行。”
赵先生更是激动不已,他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看到这些文物重见天日,连忙说:
“我熟悉城里的文物分布,我可以给他们当向导!”
晚上八点,林舟准时来到文昌阁后院。
月光下,已经有五个人在等着了,都是年轻人,其中就有下午那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
他介绍说自己叫李默,是救亡团的负责人。
“我们已经整理出了一份文物清单,包括古玩店的藏品、寺庙的佛像、老建筑的构件等等。今晚我们要先去把城隍庙的那尊宋代铜佛转移出来,那是重点保护对象。”
林舟看了看清单,上面列得很详细,甚至标注了文物的大小和重量。
“城隍庙现在有士兵驻守,怎么进去?”
李默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
“城隍庙的后院有个排水道,直通城外的小河。我们可以从排水道进去,把铜佛拆下来,再通过排水道运出去。不过排水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且里面有不少淤泥,不好走。”
“我去。”
林舟主动请缨,
“我身材瘦,动作也灵活,适合钻排水道。”
他以前做销售的时候,为了谈成一笔生意,爬过下水道、翻过围墙,这点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李默点了点头:
“好。我们给你准备了工具和照明设备,你先进去探查情况,我们在外面接应。”
林舟接过背包,背上工具,跟着李默来到城隍庙附近的一条小巷。
排水道的入口藏在一堆杂草后面,盖着一块石板。林舟掀开石板,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他打开手电筒,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排水道果然很窄,只能弯腰前进,脚下的淤泥没到脚踝,冰冷刺骨。手电筒的光线有限,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距离。林舟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生怕遇到什么危险。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他知道快到城隍庙后院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后院里有两个士兵在巡逻,手里端着步枪,来回走动着。
林舟躲在排水道入口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士兵每隔五分钟会换一次岗,中间有大约十秒钟的空隙。他抓住机会,快速钻了出去,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城隍庙的大殿里,那尊宋代铜佛立在中央,高约三米,重达千斤。
林舟绕到殿后,看到墙壁上有一个暗门,是李默之前告诉他的。他打开暗门,走了进去,里面有几个滑轮和绳索,是救亡团早就准备好的。他按照李默教的方法,把绳索固定在铜佛身上,然后拉动滑轮,慢慢将铜佛放倒。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呵斥声。
林舟心里一惊,以为被发现了,连忙躲到暗门后面。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李默的声音:
“老总,我们是附近的居民,想进来烧炷香,求菩萨保佑平安。”
“烧什么香!现在戒严了,赶紧滚!”
士兵的声音很凶。
林舟知道李默是在引开士兵,他赶紧加快速度,将铜佛通过暗门拖到排水道入口处。然后他跑出去,对李默喊:“快过来帮忙!”
李默和其他几个人立刻冲了过来,一起将铜佛推进排水道。
就在他们快要把铜佛推进去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显然是巡逻队过来了。
“快!剩下的人跟我断后!”
李默大喊一声,和两个年轻人拿起石头,躲到墙角。
林舟和另外两个人则继续推着铜佛往排水道里走。
巡逻队的士兵发现了他们,开枪射击。
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一片火花。林舟心里一紧,加快了速度,终于把铜佛推进了排水道。
他对另外两个人说:
“你们先把铜佛运出去,我去帮李默!”
他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冲了出去,看到李默他们正和士兵周旋。林舟趁一个士兵不注意,从后面用木棍打晕了他,然后拉起李默就跑:
“快撤!”
几个人沿着小巷快速奔跑,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远。
回到文昌阁后院,大家都松了口气。
铜佛已经被运到了秘密据点,是一个废弃的仓库。
林舟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是淤泥和汗水,胳膊也被划伤了。
李默递给他一瓶水:
“辛苦你了,林舟。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根本拿不出铜佛。”
林舟喝了口水,摇了摇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太危险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舟和救亡团的人一起,又转移了好几件重要文物,包括赵先生古玩店的几件青花瓷和文昌阁的几幅古画。
每次转移都充满了危险,有一次他们差点被巡逻队发现,幸好林舟反应快,带着大家躲进了一个地窖,才逃过一劫。
周三晚上,终于到了转移的日子。
林舟带着陈爷爷和赵先生来到东门的水闸旁。
水闸下面有一条秘密通道,是救亡团的人挖的,直通城外的小河。
通道里铺着木板,上面放着转移的文物,用布包裹着,防止损坏。
李默清点了人数和文物,对大家说:
“过了小河,就有我们的人接应,然后我们会乘坐木船去后方。
大家路上小心,保持安静,不要说话。”
林舟扶着陈爷爷,跟在队伍后面,慢慢走进通道。通道里很暗,只能靠手电筒照明,空气也很污浊。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光亮,他们终于到了小河边。河边停着两艘木船,船夫正焦急地等着他们。
大家赶紧把文物搬上船,然后依次跳上船。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枪声和喊杀声。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李默大喊一声,
“船夫,快开船!”
船夫赶紧划动船桨,木船慢慢驶离岸边。岸上的士兵越来越近,子弹像雨点一样打过来,打在船板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林舟趴在船板上,保护着身边的文物,心里祈祷着能平安离开。
就在木船快要驶到河中央的时候,一艘巡逻艇开了过来,上面的士兵用扩音器喊着:
“前面的船停下来!接受检查!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李默脸色一变,从背包里拿出一颗手榴弹:
“大家做好准备,实在不行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林舟连忙拉住他:
“别冲动!我们还有机会。”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河岸边有一片芦苇荡,足够隐藏木船。
“船夫,往芦苇荡里开!”
船夫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木船快速冲进芦苇荡,芦苇很高,把木船完全遮住了。
巡逻艇开了过来,在河面上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骂了几句就开走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李默拍了拍林舟的肩膀:
“林舟,你真行!要不是你,我们今天就完了。”
林舟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后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5 文明火种
木船在芦苇荡里躲了一个多小时,确认安全后才驶出来,继续往后方前进。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几次危险,有日军的飞机轰炸,也有土匪的抢劫,但都凭借着大家的智慧和勇气化险为夷。
林舟作为队伍里最有“销售经验”的人,经常用他的口才和察言观色的能力,和沿途的关卡士兵周旋,为队伍争取时间。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后方的安全区。
这里没有炮火,没有硝烟,人们虽然生活简朴,但脸上都带着平静的笑容。救亡团的人把文物交给了当地的博物馆,博物馆的馆长亲自出来迎接他们,握着林舟的手说:
“谢谢你们,年轻人。你们保住的不仅仅是几件文物,更是我们民族的根啊。”
林舟看着那些被小心翼翼摆放进展柜的文物,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他知道,这些文物会在这里得到很好的保护,等到战争结束后,会重新回到它们的故乡。
陈爷爷和赵先生也在安全区安顿了下来。
陈爷爷开了一家小小的报刊亭,继续卖报,生意还不错。赵先生则在博物馆里当了顾问,负责文物的修复和研究。
林舟没有停下脚步,他加入了当地的抗日救亡组织,利用他的销售技巧,为前线筹集物资,同时也继续参与文物的保护工作。
有一天,林舟在整理物资的时候,收到了一封来自前线的信,是李默写的。信里说,他们已经成功转移了更多的文物,现在正在往更后方的地方撤退。
信的最后,李默写道:
“林舟,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保护文物和保家卫国一样重要,因为它们都是我们民族的希望。”
林舟放下信,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桌子上,温暖而明亮。他想起了穿越过来的那个早晨,想起了青云巷的硝烟,想起了排水道里的淤泥,想起了木船上的枪声。
他知道,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很久,他的保护之路也还会很漫长。但他不后悔,因为他知道,他保护的不仅仅是文物,更是一个民族的记忆和希望。
他拿起桌上的纸烟,点燃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烟味还是那么辛辣,但他却从中品出了一丝甘甜。他知道,只要还有人在坚守,还有人在保护,这个民族就不会倒下。
而他,林舟,一个普通的销售员,会在这个平行时空里,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些珍贵的文化遗产,直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又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田野里的麦香。
林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出房门。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文物要保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他的脚步坚定,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因为他知道,黑暗总会过去,光明终将到来,而那些被守护的文化遗产,会在光明中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巷口的报童正吆喝着最新的战报,声音里少了几分往日的惶急,多了些坚韧。林舟路过时,特意买了一份,头条印着“我军收复某重镇”的字样。
他折好报纸,塞进怀里,抬头望向远处那座新建的文物临时库房——青灰色的墙体上,不知是谁用红漆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在微风中仿佛正散发着暖意。
他想起赵先生昨日修复好的那半块青花瓷片,想起陈爷爷报刊亭里新增的“文物知识小专栏”,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孤胆英雄的独行,而是无数普通人用坚韧与善意,在硝烟里为文明种下的点点星火。
刚走到博物馆门口,就看到赵先生正蹲在台阶上,用细毛笔小心翼翼地修补着一片陶俑碎片。
阳光落在他的银丝上,竟镀出几分暖意。
“阿舟,你来的正好,”
赵先生抬头招手,指尖还沾着陶土,
“这是昨天从城西废墟里刨出来的汉俑残片,拼起来约莫是个持剑武士,可惜少了半边脸。”
林舟凑过去细看,碎片边缘还带着硝烟的焦痕,却在赵先生的巧手下渐渐显露出古朴的纹路。
这时,李默的信使匆匆走来,递过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
“北方故都有窖藏,需熟路者往。”
林舟捏紧字条,看向库房里静静立着的宋代铜佛,佛身的铜绿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摸出怀里那半包皱巴巴的纸烟,点燃一根,辛辣的烟味里,似乎混着青云巷的油墨香与后方的麦香。他知道,下一段守护之路,又要开始了。
“北方故都……”
林舟低声重复着字条上的字,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那座城他只在历史书中见过,故宫的红墙、天坛的圜丘,还有无数藏于民间的珍奇古玩,如今都深陷战火。赵先生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看着字条叹了口气:
“那地方我年轻时去过,有户姓周的人家,祖上是内务府的,据说地窖里藏着不少明清官窑的瓷器。只是现在那边汉奸横行,要取出来难如登天。”
林舟将字条揣进怀里,看向赵先生手中的陶俑残片,武士残存的半张脸上,眉眼间竟透着股不屈的劲儿。“赵先生,您先把这武士拼好,等我回来,咱们给它配个完整的脸。”
他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转身往陈爷爷的报刊亭走去。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库房时,他特意停下脚步,隔着窗户望了眼那尊宋代铜佛——阳光斜斜照在佛身上,将铜绿染成了温暖的金色,像极了青云巷文昌阁顶那道从未熄灭的光。
陈爷爷的报刊亭刚落下门板,昏黄的油灯下,老人正用粗线缝补着林舟磨破的袖口。
见林舟进来,他抬头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油纸包:
“刚从巷口王婶那换的烙饼,夹了点咸菜,你垫垫肚子。”
林舟坐下拿起烙饼,咬了一口,麦香混着咸菜的咸香在嘴里散开,这是他穿越以来最踏实的味道。
“爷爷,我要去趟北方故都,救亡团的任务,取一批藏起来的文物。”
他轻声说,不敢看老人的眼睛。陈爷爷缝补的手顿了顿,随即又继续穿梭针线,只是指尖微微发颤:
“去多久?路上要当心,别学那些愣头青硬闯。”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包晒干的草药和一叠皱巴巴的银元,
“这是治外伤的草药,银元省着点花,遇到关卡别舍不得。”
林舟接过布包,沉甸甸的全是牵挂。
他想起穿越那天老人递来的搪瓷缸,想起地窖里的菜窝窝,忽然明白,他守护的不仅是文物,更是这份在战火里不曾熄灭的亲情与文明根脉。
夜色渐深,他将布包塞进背包,最后看了眼报刊亭的油灯——那点微光,和库房里文物上的光晕、文昌阁的月光交织在一起,成了他前行路上最亮的指引。
次日天未亮,林舟就背着背包出了门。
李默派来的向导已在街口等候,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腰间别着一把短刀,自称老郑,常年在敌占区和后方之间往返,熟稔各路关卡的门道。
“林先生,咱们得赶在天亮前过第一道卡,那些二鬼子天刚亮就精神头足,盘查得紧。”
老郑低声说着,引着林舟往城外的小路走去。
夜色还未散尽,路边的野草上挂着露珠,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
林舟摸了摸怀里的布包,草药的清香混着银元的金属味,让他心里格外安稳。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边泛起鱼肚白,前方隐约出现了关卡的影子,几个穿着伪军制服的士兵正懒洋洋地靠在路障边抽烟。
老郑拽了拽林舟的袖子,让他弯腰跟在身后,自己则从怀里摸出半包烟,脸上堆着笑迎了上去:
“老总,辛苦辛苦,抽烟抽烟。”
林舟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士兵腰间的刺刀,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背包带——里面除了换洗衣物和干粮,还放着赵先生连夜画的北方故都文物分布图,以及那枚刻着“文”字的铜徽章。士兵接过烟,瞥了林舟一眼:“这是谁?”
“我侄子,乡下娃,去北方投奔亲戚讨口饭吃。”
老郑说着,悄悄往士兵手里塞了两个银元。
士兵掂了掂银元,挥了挥手:
“走吧走吧,别在这儿磨蹭。”
林舟跟着老郑快步走过关卡,直到走出老远,才敢直起腰大口喘气。
阳光渐渐升起,照亮了前方坑洼的道路,远处的天际线隐约可见残破的城墙轮廓。
老郑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林先生,这才刚开始,后面的路更难走。不过你放心,只要咱们守着规矩,保管把你平安送到地方。”
林舟点了点头,望向北方的方向,心里默念着赵先生说的周家窖藏,又想起陈爷爷缝补的袖口和文昌阁的月光。
他摸出怀里的铜徽章,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文”字,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愈发坚定
——不管前路有多艰险,他都要把那些深埋地下的文物挖出来、护好,让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在硝烟里多一分存续的希望。
两人沿着官道旁的荒草路走了整整一天,太阳西斜时才敢靠近路边的破庙歇脚。
老郑捡了些枯枝生起火,橘红色的火苗映着庙墙斑驳的壁画
——那是幅残损的《八仙过海》,铁拐李的拐杖断了半截,何仙姑的衣袂被硝烟熏得发黑。
“这庙有年头了,光绪年间修的,”
老郑往火里添了块干柴,
“去年我路过时,还能看到供桌上的瓷香炉,后来听说被一队溃兵砸了烧火,可惜了那青花釉里红。”
林舟摸着庙墙凹凸的刻痕,指尖触到一道新鲜的弹孔,心里一阵发沉。
他从背包里掏出赵先生画的分布图,借着火光细看,周家的位置标注在故都西城的胡同深处,旁边用小字注着“院中有老槐树,窖门在树左三尺”。
正看着,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老郑猛地吹灭柴火,拉着林舟躲到供桌底下。沉重的马蹄声踏过庙门,夹杂着伪军的吆喝:
“搜!仔细搜!有没有藏着抗联的奸细!”
林舟屏住呼吸,听着士兵的靴子在庙内来回走动,靴底碾过瓦片的声音格外刺耳。
供桌缝隙里,他看到一双沾着泥的军靴停在壁画前,一个士兵踹了踹墙:
“这破画有啥看头,走!去下一处!”直到马蹄声远去,两人才敢探出头。
林舟看着壁画上被踹掉的一块墙皮,露出里面隐约的彩绘,连忙掏出随身的油纸小心包起。
老郑见状笑了笑:“林先生对这些老物件倒是上心。”
林舟把油纸包好的墙皮塞进背包,轻声说:
“都是老祖宗留下的,能多护一点是一点。”夜色渐浓,两人借着星光继续赶路,远处故都的轮廓在黑暗中愈发清晰,城墙的剪影下,不知藏着多少等待被守护的文明火种。
6 坚守之路
两人不敢久留,借着夜色的掩护继续朝北赶。
越靠近故都,路上的行人愈发稀少,偶尔遇到几个挑着担子逃难的百姓,脸上都刻着掩不住的惊恐。
走至次日晌午,终于抵达故都外城的西便门,城楼上插着的太阳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城门处的伪军盘查得比前几道关卡严了数倍,每个进出的人都要被翻遍行李,稍有迟疑便会招来拳脚。
老郑拉着林舟躲在附近的芦苇丛里,指着城门旁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汉说:
“那是咱们的人,暗号‘冰糖甜不甜’,他答‘甜过蜜饯’,就说明里面安全。”
林舟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把分布图和铜徽章都塞进贴身处,又往脸上抹了点灶灰,装作一副乡下人的憨态。
老郑先上前搭话,几句暗号对完,卖糖葫芦的老汉不动声色地往城西指了指:
“胡同里刚过了一队鬼子,正挨家查‘违禁品’,你们从后巷绕进去,找三号院的王婆,就说‘赵先生让来取腌菜’。”
两人谢过老汉,趁着一个伪军转身抽烟的间隙,猫着腰钻进了城墙根的窄巷。巷子里的墙壁布满弹坑,几户人家的门扉都用木板钉死,只有墙角的野草在断壁残垣间倔强地生长。
走了约莫半里地,就听到前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鬼子的呵斥和老人的哭喊。
林舟和老郑对视一眼,悄悄凑到墙后张望
——一群鬼子正围着一个老木匠的铺子翻箱倒柜,柜台上的木雕摆件被摔得粉碎,一个鬼子举着一把锃亮的木工刨子,狞笑着往老木匠头上砸去。林舟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老郑连忙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冲动。
等鬼子走远,两人才敢上前,老木匠已经没了气息,地上散落着几片雕着缠枝莲纹的木构件,依稀能看出是旧时宫殿里的装饰。林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木构件捡起来,用布包好塞进背包。
老郑叹了口气:
“这城里的老东西,就这么遭践了。”
林舟咬着牙没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些——他知道,周家的窖藏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必须尽快赶到。
按照老汉的指引,两人钻进更深的后巷。这里的胡同像迷宫般纵横交错,青砖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偶尔有残破的院门虚掩着,能瞥见院里倒塌的影壁和散落的瓦砾。
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看到三号院的门牌——那是块褪色的木牌,挂在半扇歪斜的木门上,门旁种着棵老枣树,枝桠光秃秃的,缠着几圈铁丝。
林舟刚要敲门,老郑连忙按住他,从门缝里往里瞥了眼,低声说:
“看门口的砖,横三竖二,是咱们的暗号。”
林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门内的门槛旁,摆着三块横放、两块竖放的青砖。他抬手轻叩门板,节奏是事先约定好的“两轻一重”。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裹着蓝布头巾的老太太探出头,正是王婆。
“进来再说。”
王婆的声音压得极低,引着两人钻进院里,反手把门闩插紧。
院子不大,角落里堆着几捆干草,西厢房的窗户糊着新的牛皮纸,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赵先生早把消息递过来了,”
王婆给两人倒了碗凉水,
“周家现在被鬼子盯着呢,前几天刚派了两个兵守在门口,说是‘保护侨民财产’,实则是等着周家主动交出窖藏。”
林舟心里一沉,接过凉水喝了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里的焦灼。
“周家的人呢?”
“男主人被抓去修炮楼了,女主人带着孩子躲在我这儿,”
王婆指了指西厢房,“她昨晚偷偷跑回去看过,老槐树底下有新翻的土,怕是鬼子已经起了疑心。”
林舟掏出分布图,铺在桌上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光细看,周家院中的老槐树位置标注得格外清晰。
他想起赵先生说的“窖门在树左三尺”,又想起刚才看到的老木匠惨死的模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今晚就得动手,”
林舟抬头看向老郑,
“等夜深了,鬼子换岗的间隙,咱们混进去。”
老郑刚要说话,西厢房的门开了,一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走出来,怀里抱着个熟睡的孩子,眼眶通红:
“先生,我男人说,窖里除了瓷器,还有几箱古籍,是我公公年轻时收藏的,求你们一定把它们带出去,别让小鬼子毁了。”
林舟看着妇人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她怀里孩子熟睡的脸庞,想起了陈爷爷在油灯下缝补袖口的模样。他攥紧了那张分布图,郑重地点了点头: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那些东西落在鬼子手里。”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传来鬼子的哨声,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刺耳。
林舟摸出怀里的铜徽章,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文”字,心里清楚,今晚的行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险——不仅要和鬼子周旋,还要在不惊动守军的情况下打开窖门,转移文物。但他没有退路,就像这故都里无数坚守的人一样,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为文明守住那点火种。
夜色如墨,胡同里的狗吠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鬼子岗哨的咳嗽声。
林舟和老郑蹲在王婆院后的柴房里,借着月光检查工具——洛阳铲是老郑提前藏在柴火堆里的,撬棍裹着麻布防出声,还有几匹粗布用来包裹文物。
“鬼子岗哨每小时换一次班,换岗时会有三分钟空隙,”
老郑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周家院落的草图,
“正门两个哨兵,侧门有个狗洞,够一个人钻进去。我去引开正门的哨兵,你从侧门钻进去,找到窖门后先别轻举妄动,等我信号。”
林舟点头,把赵先生画的分布图揣进贴胸口袋,又摸了摸怀里的铜徽章,冰凉的金属感让他纷乱的心绪安定了些。
亥时三刻,远处的钟楼敲了十二下。
老郑摸出两个鞭炮,用火柴点燃后扔向胡同口的垃圾桶,“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正门的哨兵果然被惊动,骂骂咧咧地举着枪跑过去查看。
林舟趁机猫着腰冲到周家侧门,借着墙根的阴影,手指抠住狗洞的边缘轻轻一拉——那是王婆提前松动的木板。
他钻进去时,裤腿被木刺刮破,渗出血珠也顾不上擦,直奔院中的老槐树。
老槐树的树干粗壮,枝桠上还挂着去年的枯叶。林舟按赵先生标注的“树左三尺”蹲下,用洛阳铲轻轻探路。
土层很松,显然是最近被翻动过,他心里一紧,加快了速度。挖到两尺深时,铲头碰到了坚硬的木板,他屏住呼吸,用手慢慢刨开浮土,露出一块刻着云纹的青石板——正是窖门。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老郑的暗号:三声轻叩墙皮。
林舟知道哨兵已经回岗,他没有贸然开门,而是从背包里掏出准备好的干草,铺在窖门周围,又撒了些灶灰伪装成原貌,随后悄无声息地钻回狗洞。
回到王婆院,林舟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
“鬼子果然在怀疑,窖门附近的土是新翻的,”
他压低声音说,
“明天我装成挑粪工,借着清理粪坑的由头靠近老槐树,趁机打开窖门。老郑你去联系救亡团的人,三更天在胡同口的废井旁接应。”
王婆突然插话:
“我去借挑粪工的衣裳,再弄点真粪水,这样更像。”
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钥匙,
“这是周家窖门的备用钥匙,周夫人刚给我的,说窖门有两道锁,外面的青石板用这个开,里面还有道木门得用密码。”
次日晌午,林舟挑着两只装满粪水的木桶,晃悠悠地走到周家门口。
哨兵捏着鼻子呵斥:“滚远点!别在这儿臭烘烘的!”
林舟故意脚下一滑,粪水洒了一地,溅到哨兵的裤腿上。“老总恕罪!老总恕罪!”
他一边赔笑,一边从怀里摸出半包烟递过去,
“我这就清理,这就清理。”
趁着哨兵抽烟的功夫,林舟用扁担的一头顶住青石板,借着身体的重量轻轻一撬,石板应声而起。
他快速摸出钥匙打开第一道锁,又按周夫人说的,转动木门上的铜环“左三右二”,打开了第二道锁。窖里飘出一股潮湿的霉味,隐约能看到里面码放整齐的木箱。
三更时分,救亡团的人准时赶到。林舟带着众人从狗洞钻进周家,打开窖门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三十多个木箱里,既有明清官窑的青花瓷、五彩瓷,还有几箱线装古籍,最上面的箱子里还放着一幅明代沈周的《山水图》。
“快!轻拿轻放!”
林舟指挥着众人用粗布包裹文物,再装进特制的竹筐里,通过废井的绳索吊到胡同外。
老郑则守在门口,用梆子敲着“平安”的暗号。
就在最后一箱古籍被吊出去时,远处传来了鬼子的装甲车声。
“不好!鬼子来了!”
有人惊呼。林舟当机立断:
“你们先走!我把窖门还原,引开他们!”
他快速把青石板盖好,撒上灶灰,又挑着粪桶跑到胡同口,故意把粪水泼在装甲车的轮胎上。
“八格牙路!”
鬼子军官大怒,下令士兵追赶。
林舟沿着事先踩好的路线狂奔,翻过高墙,跳进一条排水道,才躲过了追捕。
几天后,林舟在后方的安全区与众人汇合。
当看到那些文物完好无损地摆进临时库房时,周夫人抱着孩子泣不成声,赵先生则摸着青花瓷的瓶身,手抖个不停。李默拍着林舟的肩膀:
“这次多亏了你,这些文物要是落在鬼子手里,就再也回不来了。”
林舟看着库房里的文物,又想起了故都胡同里惨死的老木匠,心里更加坚定了守护文物的决心。
接下来的几年,林舟跟着救亡团辗转各地,参与了数十次文物转移。
他用销售员的察言观色,在关卡与伪军周旋;
用穿越前学的急救知识,救治受伤的同伴;
用原主记忆里的市井门道,在敌占区寻找藏文物的秘密地点。
陈爷爷在安全区的报刊亭成了救亡团的联络点,赵先生则带着一群年轻人修复受损的文物,就连老郑也加入了转移队伍,负责运输文物。
战争打了八年,林舟从一个青涩的年轻人变成了沉稳的中年人。
他见过炮火将古寺夷为平地,也见过百姓冒着生命危险藏起祖传的文物;
他曾在雪地里徒步三天三夜转移古籍,也曾在山洞里守着文物饿了整整一周。
但他从未放弃,那枚刻着“文”字的铜徽章,始终贴身戴着,磨得发亮。
抗战胜利那天,林舟正在修复一座受损的孔庙。当听到胜利的消息时,他手里的瓦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跑到库房,看着那些被他和同伴们守护下来的文物,想起了青云巷的文昌阁,想起了城隍庙的铜佛,想起了故都周家的窖藏——这些老祖宗留下的宝贝,终于保住了。
后来,林舟留在了博物馆工作,负责文物的征集和修复。陈爷爷寿终正寝,临终前还握着林舟的手说:
“阿舟,你做得好,没辜负爷爷。”
赵先生则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年轻人,直到白发苍苍。林舟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文物专家,他常常给年轻人讲战争年代守护文物的故事,讲那些平凡人用生命守护文明的壮举。
时光荏苒,林舟渐渐老去。他的头发白了,背也驼了,但每次看到博物馆里的文物,眼睛里依然有光。
临终前,他躺在病床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铜徽章,眼前闪过青云巷的硝烟、排水道的淤泥、芦苇荡的月光,还有陈爷爷、赵先生、李默、老郑的笑脸。
“我守住了……”
他轻声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7 梦醒时分
“林经理!林经理!醒醒!客户都等急了!”
林舟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从写字楼的落地窗照进来,桌上的咖啡机还在嗡嗡作响,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2024年7月22日。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身上穿着定制西装,肚子上还带着点啤酒肚
——哪里有什么战争,哪里有什么文物,不过是一场南柯一梦。
他摸了摸胸口,没有铜徽章,只有温热的皮肤。
但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铜徽章的冰凉,鼻尖似乎还能闻到硝烟和油墨混合的味道,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陈爷爷的叮嘱、赵先生的叹息、李默的呐喊。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远处博物馆的轮廓,突然笑了。
虽然是梦,但那些坚守与守护,那些责任与担当,却真实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博物馆志愿者部的电话:
“您好,我想报名参加文物保护志愿者活动,请问现在还能报名吗?”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就像战争年代安全区的阳光,就像博物馆里文物上的光晕,照亮了他心里那份从未改变的坚守。